第一百二十三章 少年愛財,取之無道(第2/3頁)

簾後轉出一位身材微胖的中年富翁,他向寧缺揖手一禮,極誠懇說道:“本人便是銀勾賭坊的大掌櫃,客人願意賞臉與我們做朋友,實在是非常感激。”

離開賭桌,沒有讓那位中年荷官揭開骰盅,是因為寧缺清楚自己已經贏的足夠多了,而且總要給對方留些面子,進賭坊之前,他就在思考贏後怎麽離開的問題,現如今既然賭坊方面主動遞出緩和之意,他當然毫不猶豫地接了過來。

“前面貴客贏了四千四百兩,最後一局確實是個豹子,按規矩東家全賠……”

寧缺笑著說道:“明白規矩,進二。”

這一句話便等於送了銀勾賭場幾萬兩銀子,銀勾賭坊大掌櫃臉上的表情頓時變得更加溫柔,感慨說道:“朋友做事實在大氣,那本人自作主張給您添個整數,算是代表賭坊和東家,向您聊表謝意。”

大掌櫃滿臉和氣說道,如果讓往年那些見識過他陰鶩狠辣嘴臉的敵人看到,此人對一個贏了自己一萬多兩銀子的賭客如此客氣,絕對會嚇一跳。

片刻後賭坊方面把寧缺今日贏的籌碼全部換成銀票送了過來,在第一時間裏,他用嚴厲的眼神阻止住了桑桑雙眼發光想要數銀票的動作,但余光裏瞥見那厚厚一疊銀票上的一千兩的數字,自己也忍不住覺得唇舌有些發幹。

大掌櫃微笑說道:“以後歡迎您隨時來玩。”

“您客氣了。”

寧缺知道對方沒有明言,卻是在委婉勸告自己:既然做朋友那就不是賭桌上的關系,歡迎隨時來玩,就是不歡迎的意思,以後這銀勾賭坊您還是別來玩了。

就在他帶著桑桑準備離開銀勾賭坊的時候,大掌櫃卻像是剛剛想到一件事情,笑著建議說道:“您如果覺得還未盡性,我倒有個好建議,西城那處最近新開了家賭坊,是俊介老爺以前典當行改的,那還真是個好去處。”

這話裏隱著的意思很隱晦,大掌櫃猜測這少年一定有背景,應該能猜到自己話裏的意思,但他沒想到寧缺雖然沒有什麽背景,可聽著俊介這名字,想起春風亭那夜朝小樹的介紹,便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現如今長安城的黑夜世界是魚龍幫的天下,俊介老爺已經完了,他名下的典當行改成賭坊重新開業,就像現如今的銀勾賭坊一般,身後沒有了靠山,你寧缺既然敢在我銀勾賭坊贏這麽多銀子,再去西城贏上一場又有何不可?

站在窗畔,看著那對年輕的主仆向著西城方向走去,漸漸消失在夜色裏,大掌櫃忍不住蹙起眉尖搖了搖頭,心中滿是不甘與惱怒。

房門開啟,中年荷官抱著那個沉重的大骰盅走了進來,看著大掌櫃的背影,沉默片刻後嘆息著說道:“那少年確實是個修行者。”

中年荷官是蒙老爺當年從大河國請過來的賭術高手,平日裏只負責鎮場極少出手,今日他被迫親自出馬,卻還是輸了個痛痛快快——搖骰子這種事情莊家極占優勢,他相信世間沒有任何賭術高手能在自己做莊的前提下還能贏自己,而且任何老千都不可能瞞過自己的眼睛,那麽那個少年究竟是怎麽回事便很清楚。

想著最後自己搖出了個豹子,為了維護賭坊顏面竟是被逼的不敢開盅,他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起來,搖頭說道:“就算是修行者,我們也太客氣了些。”

“蒙老爺已經死了,咱們賭坊能重新開起來,全靠宮裏那位陳六爺憐憫蒙老爺留下的孤兒寡母,還有幫裏那些兄弟沒處吃飯。現如今我們要夾著尾巴做人,哪裏還敢鬧事,更何況你也知道那少年是個修行者,難道你我還能把他怎麽嘀?”

大掌櫃聲音低沉,把他訓斥了一通,然後毫無預兆抓起桌上的黑色骰盅蓬的一聲直接摔碎,只見破碎骰盅裏有一道金黃色的夾層,夾層上面隱隱刻著些花紋。

“骰盅裏有軟金夾層,上面刻著符文。”大掌櫃陰沉著臉說道:“那個少年能把骰盅看破,那至少是入了實境的修行者,你我除了乖乖送上銀子,還能有什麽招?”

中年荷官怔住了,常年坐鎮賭場,交遊廣闊耳聽八方,他雖是個普通人卻也知道修行者的境界分際,想著那少年如此年輕,難道已經進入了不惑之境?

“這樣的人物來賭場做甚?”他憤憤說道:“我倒要看看他去西城還敢不敢這麽放肆,俊介老爺雖然死了,但那新場子身後靠山卻不是普通修行者敢惹的。”

大掌櫃沒有接他的話,只是盯著桌上骰盅殘片在看,看著骰盅殘片裏夾著的軟金,看著那些符紋,越想心裏越不痛快,喃喃說道:“大唐開國這麽多年,就沒聽說過幾次修行者靠欺負賭場掙錢,因為對那些人來說這麽幹實在是太跌份兒。”

“一個踏入實境的修行者,他不去山門冥想苦修,不去與同道交流,不去名山大川遊歷,不去感悟天地之息,卻他媽的跑到賭場來賭錢,這算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