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苦有千種

業界良心三人組回到店裏,我抻了抻腰,坐下來準備好好和靈體嘮嘮,我怎麽可能等悅悅睡醒了再嘮,一路上就帶著男人的靈體,怪麽的嚇人的。

誰說我不害怕的,這玩意啥時候你都得敬畏,畏懼的畏。

“咳咳,嗯,咱們是從哪開始聊?”

如果我帶進來靈體,店鋪是不會排斥的。

男人神情萎靡,厭世嫉俗的樣真心讓我覺得煩躁,奶奶個熊的,你都掛了,還有啥苦的?苦的是你媳婦和你姑娘,死冷寒天的大東北,零下二十幾度,在一個沒有取暖設備的小窩裏生活,那它麽的不都是你作為男人沒擔當嗎?

男人搖頭晃腦的就是嘆氣,各種姿勢各種語氣的嘆息。

我擺了擺手,問余生,

“不是,你咋和他聊的?怎麽給整抑郁了,一個老爺們整不明白?非得小娘們能整明白?”

余生這時候切了一聲說。

“可麽不怪我,你可別啥事都往我身上整,我跟他壓根談不攏,我說的他聽不懂,他說的我也聽不明白。都不在一個水平線上,咋溝通。”

我踹了余生一腳,讓他去做飯。

男人的友誼拉近的距離,很容易,靠一杯酒或者一支煙,那就親兄弟的稱呼。

靈體也是如此,畢竟生前為人麽。

有人性的才叫靈體,毫無人性的才叫惡靈。

我拖著疲憊的身軀和男人聊了大概有三個多小時,這才明白了,為什麽余生和他談不明白,而我卻能。

男人名叫楊大壯,從小出生在農村,可以說憑借著自己的雙手,創建了自己的生活,媳婦孩子熱炕頭,生活樂無邊。

可是媳婦突如其來的疾病,讓這個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那它麽的何止是霜,簡直就是冰雹子!打的楊大壯徹底蒙圈了,半年的醫院費用掏空了家裏所有的積蓄,連女兒上學的費用都掏不出來的時候,為了媳婦能活下去,只好選擇棄學。

臥了一個槽。

這個時候就看出男人的擔當了。

楊大壯白天護理媳婦,晚上去工地板磚,二十四小時連軸轉,即便是這樣,高額度的醫療費用還是壓的楊大壯喘不過來氣,媳婦是通情達理的人,知道自己家庭情況根本無力支付住院費用,硬是逼著楊大壯出院。

如果不出院,媳婦就自殺。

回到農村的家裏,討債的親朋好友已經等待多時,連溫飽問題都解決不了的一家三口,哪有能力償還巨額的欠債,當然了,幾萬塊錢對於楊大壯來說,已經是無法觸及的高度。

“有啥別有病,沒啥別沒錢,唉。”

這是我聽過最無奈的一句,也是最深有體會的一句,和平時聊天扯犢子說出來的感覺完全不同,那是沁入靈魂的東西,很難描述,卻體會深刻。

楊大壯還有一個親哥,小時候學習成績名列前茅,從小出類拔萃的親哥,在這時候,卻忘記了自己有一個正處在水深火熱生活裏的弟弟。

給親哥楊大強打電話求助,換來的卻是疏遠和不恥。

那種憤恨和親兄弟之間的隔膜,讓楊大壯徹底死心,都說遠親不如近鄰,這時候就充分體現古人誠不欺我。

誰也沒想到,恰逢這時候,楊大壯突然得了腎病。

急性腎衰竭,這意味著癱瘓在床的媳婦徹底沒了依靠,意味著整個家庭所有的負擔無人扛起來。

這個病最大的弊病在於無法勞作,根本不能累到,體力活只要幹了,那麽整個人就會最大程度的發病。

治療費用?

楊大壯住院的第一天,還沒來得及交住院押金,就和這個世界說拜拜了。

之前已經把農村的房子變賣還賬,妻兒只能暫時在破爛市場外圍搭個帳篷度日,誰不想給自己家裏創造一個好的生活環境?

就這還沒有還清所有債務,只能哀求別人放過。

自己生病,妻子臥床,女兒還未成人。

這種種因素疊加在一起,楊大壯心如死灰,搶救的過程中,楊大壯只是想再和妻子交代幾句,卻連這個時間也沒有給他。

溫飽二字,

看著簡單每個人都會說,可當真正經歷低估,無處可尋的時候,每個人對著倆字的體會卻各有不同,人世間的冷暖,誰又能真正說清,誰又能真正大徹大悟。

即便是悟了,可柴米油鹽醬醋茶又從何而來?

“大哥,你放心的走,我高低給那娘倆整明明白白的,要是整不明白,你讓我一輩子是處男,都聞不到女人味兒的那種,你看行不?”

我拍著胸脯保證,只是為了那個小女孩的眼神,並不是現在一個頂天立地男人的苦楚。

楊大壯一直吸溜著我手裏的香煙,似乎遇到了真正懂他的人,感激的整個靈體都在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