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鞋裏的沙

接下來的事,我也不用多問就能想象到,李珠下班回來看到“家”裏的悲慘事,精神徹底崩潰,以瘦弱的身體拖著丈夫出門,到了最近的醫院搶救,無論搶救回來與否,結果都是死亡。

很多事,不能原諒,卻無法阻擋。

當你發現了,想阻止的時候已經晚了。

“李珠是怎麽死的?”為什麽李珠也會去世?

小月腳步輕挪,閃身到了我的身邊,金諾也蹦噠著跑過來牽我的手,我揉了揉金諾剛睡醒的雞窩頭。

“呵,是你吧?”小月饒有所指的說。

“不是我,怎麽會是我?她對我這麽好,我怎麽可能以德報怨?”

“不是你?那她怎麽死的?你口口聲聲說和她一起報仇,現在就剩下你自己了,什麽心情?”

她倆針尖對麥芒,我一看要談崩,趕緊插嘴:“你想怎麽報仇?”

“李珠”咬了咬牙,緩慢的從地上站起來,搖了搖頭沒說話。

“趁早斷了這心思,我在,你跑不了。”小月眉毛一立,手指輕饒長發,似是溫柔,實則暗藏殺機。

我倒不是怕她倆打起來,我是怕又白跑一趟,什麽也沒解決,我可是正常的人,和她們熬不起,我趕緊打岔:“哎哎,都停一下哈,咱們不是聊聊麽,你還不信我啊?這孩子也是順心白事店的人,這個美女她也是。你不用防備我們。”

“我說了,你們能給我報仇嗎?”

“他們也許不行,我可以試試。”小月還是那副潘金蓮的嘴臉。

“快說吧大姐,再墨跡一會天都他麽亮了。”我是真不願意熬夜,現在困的腦袋裏一片漿糊,剛剛醞釀好的情緒都被墨跡沒了。

“她先是去醫院搶救丈夫,可住不起重症監護室,只能出院在家裏等死。又跑到包工頭那,被連打帶罵的趕了出來,全身上下都沒有好地方了,青一塊紫一塊的。那天回來,她買了很多燒紙,和丈夫說是給他倆準備的。唉,她是生生哭死的,或者說是急火攻心,郁郁而終。那天晚上她一言不發,哭了整整一夜,第二天就走了。”此時應該稱呼這個“李珠”為死貓了,它眼神中掩飾不住的悲傷和懊悔,可嘴裏卻很平淡的訴說,像是無關緊要,又像是悲痛難熬。

聽了死貓的話,我很難想象一個人能窩囊死,它所說的這些表明,李珠就是窩囊死的,走投無路了感嘆自己的命苦,很多事情,不能去看的太過清晰,那樣人的內心會接受不了的,這世界本就是有光明和黑暗的。

光明之下生活固然欣喜,可當黑暗面找到你,你也會黯然神傷,甚至無可奈何。

“太他麽的慘了,哎,可這也不是你在醫院的理由啊?”

“他們見死不救,蛇毒心腸,總有一天我會讓他們也嘗嘗失去希望的滋味兒。還有那些患者,只知道嘲笑,更可惡,每每收紙殼,都是表面偽善,背地裏沒少說些肮臟的話。人,沒什麽可信度。”

帶著有色眼鏡看人,說人,的確可惡。

臭老娘們碎嘴子,有時候比真正的打你一巴掌還可惡,精神上的摧殘更加厲害。

讓人崩潰的不是遠方的山,而是鞋子裏的沙。

說的或許就是這個道理。

“這些患者也沒咋的李珠一家,你這,你在這嚇唬人,這玩意也沒啥意思啊,你咋不去包工頭那家嚇唬他?”偽善這很正常,偽善最起碼還帶著善,相比於那個包工頭,我他麽的拿開水燙他腦袋我都不解恨。

“他家裏供著神像,我進不去。”

擦,也是個慫貨。

事情了解的差不多了,我轉頭問小月:“這貓咋整?”

小月沒說話,伸手指隔空點了下黑貓的眉心處,黑貓突然雙眼失去了光澤,就像白內障病人眼鏡上圖了層白色的膜,渾渾噩噩的茫然望著四周。

這小月到底是何方妖孽?

他麽的,若不是早知道她是靈體,我都覺得她是個神仙,雖然是個不正經的,額,但是這也太狠啦。

秒殺有木有?

霸氣外露有木有?

“我帶走吧,你就別管了,包工頭那邊,是你去還是我去?”小月喜怒不形於色,絕對是個狠角兒,我恐怕再出人命,趕緊點頭哈腰的說我去,我去。

我牽著金諾的小手回去休息,我問還沒徹底清醒的金諾,大半夜的怎麽過來找我,金諾說她半夜起來撒尿,喊我,我不在,喊余生,他也不在,店裏沒人就很怕。然後想找小月,小月姐姐就過來了,她帶金諾來的。

小月雖然修的是正鬼道,但大舅說過順心白事店裏滿是禁忌,妖魔邪祟根本無法靠近,可小月偏偏不怕,關鍵是金諾竟然能夠召喚小月,難道小月成為了金諾的守身靈?

小月這種級別的連我大表哥都禮讓三分,看來以後我得對金諾更好點才行,要不長大了容易收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