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驚變

寶釵看著薛姨媽的神情, 心內有些不忍,但她並未因此就改變自己的想法。

她認真注視著薛姨媽的面龐,一字一句說道:“媽媽, 我已經想好了, 等慧純郡主出閣,我便和皇後娘娘請旨,去內文學館任教。”

寧壽宮中,皇上和蘇皇後也正領著弟妹孩子們給上皇太後拜年。

上皇這個年歲, 就算頭發胡子沒有全白, 也該是一片一片的灰白了。

可他偏將頭發胡子眉毛都染成黑色,做出一副春秋正盛的模樣。

衣服也不肯穿在位末年那些暗色, 冬日裏也穿得一身亮。若不是新年按著規制要穿黑色金色,說不得今日也會穿一身明亮的寶藍金黃出來。

今晨上皇看見太後鬢發間有一縷白色,還發了脾氣。

他砸過茶碗, 在地上困獸一般轉悠了兩圈, 鼻孔狠狠的裏出了幾聲氣,便命人拿了染發的東西,親自給太後把那一縷白染成黑色。

不管上皇是暴躁生氣還是溫柔的幫她染發, 太後的心都沒有一絲波動。

她看著這個她十六歲就跟著的男人,心中除了平靜外,就只有對他的可憐。

當年上皇才三十出頭,才登大位不久, 正是意氣風發想要一展宏圖的年紀。

高祖皇後也還在世, 有那麽一位睿智英明的母親看著,上皇就算是偶然踏錯也會被拉回來。

風華正盛, 意氣風發,十六歲的太後看著這樣的上皇, 饒是少年時經過再多磨難,也為他春心萌動。

這麽些年了,心動過,愛過,怨恨過,怕過,到現在看著他,心裏再也沒有波瀾。

太後想著母後的言語形貌,心中直替父皇母後可惜。

父皇母後英明一世,生出來的兒子卻只承到他們三分。就是這三分,也夠上皇穩穩坐了二三十年的江山。

上皇看著底下兒子女兒孫子孫女烏烏泱泱跪了一地,心情難得不錯。

他笑著叫孩子們都起來,數了數卻發現今兒老四家的小三不在。

上皇眉頭一皺,問道:“大過年的,啟同怎麽沒來?”

皇上蘇皇後擔心這事擔心了兩日,本來以為上皇沒發現,就混過去了。誰知道拜年行大禮的時候還是叫上皇看了出來。

怕上皇苛責蘇皇後,皇上趕緊上前跪下回道:“回父皇的話,啟同前日著了風寒,雖然退了燒,但身子還未大養好。”

“兒臣怕啟同這一出門,再受了風把病勾起來,今日便命他在宮裏歇息,因此啟同沒來。”

上皇聽了仍是大怒,看著跪在皇上身邊的蘇皇後,火氣上湧,指著蘇皇後斥責皇上道:“你不用替她狡辯!”

“蘇文君!”

蘇皇後心中冷笑一聲,面上卻恭恭敬敬,她又叩頭行了大禮,恭敬回道:“兒臣在。”

上皇看著她這莊重的樣子,氣得滿面漲紅,起身指著她大怒道:“你身為國母,又是嫡母,卻嫉妒成性,連小小孩子都容不下!明知是過年之前,還讓啟同著了風寒!啟同才八歲!你怎麽忍心!”

這一通斥責可以稱得上是胡言亂語,不知所謂。蘇皇後知道上皇的心病,卻不能為自己辯駁,只維持著行大禮的姿勢,一言不發。

皇上看上皇如此汙蔑文君,心中也有一股怒火湧上。

從前父皇雖然對文君意見不小,但都是私下裏斥責,文君知道他難做,對父皇一直都恭恭敬敬,就算受了氣,也只暗中流淚。

現在除夕夜裏,皇室親眷都在,大庭廣眾之下,父皇如此斥責文君。若是這一番話傳揚出去,文君名聲有汙受人非議,啟寧又該如何是好!

他顧不上太後的眼色和什麽大局,膝行著上前一步,叩頭替蘇皇後辨道:“求父皇息怒!”

“文君與兒臣成婚十年,治家治宮嚴謹,禦下慈和,後宮中從未有過爭風吃醋傷人害命之醜事。且啟同一直養在生母慧貴妃身邊,他生病之事與文君實在是無幹呀!求父皇明鑒!”

上皇看著底下跪著的皇上和蘇皇後,恍惚間似乎是看到了幾十年前的自己。

當年他也是這麽一句一句,真情實感,在父皇母後面前替傅氏分辨的。

他想到從前,氣得青筋暴起,斜眼看見自己手中的茶杯,想也不想就沖著皇上砸了過去,喝道:“朕看你是被這毒婦給騙傻了!”

上皇盛怒之下一砸,力氣非同小可。

皇上看著茶盞飛來要躲,身子還未動卻被一股力氣推開。

跟著便是太後的聲音驚道:“文君!傳太醫!快!出宮去叫寒院使來!”

“上皇!何至於此啊!”

四皇子叫了半聲“娘”,便被二公主流著淚緊緊捂住嘴。

大公主二皇子還有宮中養大的三位郡主雖然不是蘇皇後親生,卻也是蘇皇後時時照看長這麽大的。

論起良心來,蘇皇後從來也不曾虧待過他們半分,也都為蘇皇後揪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