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蕭叡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不敢置信,懷袖願意給他生一個寧寧,他已經很慶幸了, 居然還有一個?

秦月心平氣和、慢條斯理地道:“我那時不知自己懷了生孕,服下了假死藥, 那藥毒性太大, 害他生下來就帶了許多病, 磕磕絆絆活到這麽大,我帶他走遍了各國,哪裏的大夫都看過了, 也治不好。”

“去年, 我在南戎走買賣的時候遇見一位神醫,他與我說,孩子還有的治, 但是需要他生父的心尖血做藥引子。”

她說:“一次不夠。”

蕭叡回想到方才被紮心的疼痛,不由地幻疼起來, 他苦笑, 他就說,袖袖怎麽會樂意主動親近他, 原來是為了孩子迫不得已。

蕭叡開玩笑道:“你倒是和以前一樣,為了自己的親人什麽都敢做, 就是皇帝都敢刺下去。”

“我說你怎麽瞞得那麽緊,你是怕我知道了會把孩子搶走。”

秦月也不怎的, 她覺得蕭叡不會跟她搶孩子, 但還是要標明自己的態度:“復哥兒體弱多病,心思纖弱,不適合做皇儲。再說了, 你就是把他接回宮,他的出生卻是說不清的,還不如你當初的出身,這樣的孩子你也不會讓他當皇儲吧?”

“你不是想要一個出身尊貴的嫡長子嗎?怎麽不找後宮的女人生。”

“這些年也沒聽說你的後宮裏有人生孩子,我還以為你不行了。”

這都不是陰陽怪氣了,這是明擺著在懟他。

蕭叡摸摸鼻子,訕訕地道:“你這嘴巴,還是那麽牙尖嘴利。我看你待別人都溫柔,對寧寧也溫柔,一到我這就連半句好話都沒了。”

秦月沒好氣地說:“陛下您這話說的,我這越不溫柔小意,不越能襯托您寬容大量嗎?您想聽什麽好話,我都會說,只要你每天取血救我的孩子。”

說的好似孩子是她一個人生下來的一樣,他不是孩子的生父嗎?蕭叡心想,可袖袖生這個小兒子的時候他一無所知,如此一想,孩子確是她一個人生的。

他還記得袖袖生女兒的時候那情形多可怕,委實讓人心有余悸,沒想到她自個兒跑外頭去,不聲不響地又生了一個。

要說不高興那是不可能的。

可他才知道自己原來有個兒子,這個兒子似乎已經快要死掉了。

蕭叡問:“你既然已經取了我的血,是不是要快些拿去制藥才行?”

秦月本來想說她自己會安排,又想到蕭叡先前的話,說:“等天亮了可以帶著寧寧一起回去給復哥兒探病嗎?”

蕭叡精神一振,袖袖總算是有需要他辦事的需求了,說是這樣,也只是讓他開個通行證而已:“可以,自然可以。”

秦月頷首:“那好。謝過陛下。”

說完,她起身便走。

蕭叡腦子一熱,脫口而出地問:“去了還回嗎?”

秦月腳步停了停,蕭叡感覺大事不妙,連忙又說:“哦,自是不回來的,你領著寧寧就住在外面也無妨。你要用血了,就讓人和我說一聲,我叫人給你送去。你就不必見著我心煩了。”

秦月心煩地說:“話都被你說完了。我還能說什麽?”

蕭叡見她又要走,一時間腦子傻了,呆頭呆腦地問她:“大晚上的,你去哪?不是天亮了再走嗎?”

秦月很是無情地說:“陛下應該也不想看到我在這假惺惺地裝樣子吧,既然都已經取到你的血了,我也不必再留在這假裝伺候你。我去寧寧那邊了。”

蕭叡心底不免有些後悔,錯失了一個親近袖袖的機會,不過再來一次,他還是不會做非禮之事。

這下是真的要分別了,在最後的這點時光,稍微能在她心裏留下個好一點的印象也不錯。

蕭叡眼睜睜看著秦月離開,他在屋裏徘徊踱步,在床邊坐下,半分睡意都沒有了。

天才蒙蒙亮,他讓人去問問人醒了沒。

蕭叡親自送母女倆上馬車。

寧寧熟悉地摟著父皇的脖子,靠在他的脖子上打瞌睡,迷迷糊糊,她隱約覺得爹娘之間的氛圍變得不一樣了,又說不清楚。

蕭叡很是不舍地把女兒交到秦月的懷中,萬語千言塞在胸口,卻說不出一個字來,他沉聲道:“保重。”

秦月心情復雜,微微頷首。

寧寧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爹爹你不一起去嗎?”

蕭叡摸摸她的頭,說:“要乖乖聽你娘親的話。”

他站在大門的這一邊,目送馬車通過黑黢黢的甬道,駛出了皇宮。

也不知站了多久,太陽升起,璨金的晨光落滿大地,他才折身返回,揮了揮手,沒乘龍輦,自個兒走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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復哥兒正睡得昏昏沉沉,有人扶著他坐起來,一碗氣味難聞的藥湯放在床頭。

他知道又要喝藥了。

復哥兒不怕吃那麽苦的藥,他只高興娘親回來了,欣喜地說:“娘,你什麽時候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