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異樣(第2/3頁)

而李景燁本就多疑,最不容身邊人與他有半點意見相左,驟然得知賢妃竟對自己有如此深的恨意,自然又驚又怒。

春月想起方才見到的情形,眼眶漸漸泛紅,小聲抽噎道:“陛下——若不是陛下的疏忽,徐尚書哪裏會慘死獄中?賢妃也不至於如此……”

“是啊。”

麗質面無表情地望著銅鏡中的自己,沒再說話。

即便在她那個時代,也多的是對男人,對權貴俯首帖耳的女人,更何況在大魏?

如徐賢妃那般,即便性情再剛烈,也曾順從地嫁給李景燁,做了那樣多年人偶一般了無生氣的嬪妃,若不是被逼急了,哪裏會選擇這樣近乎自毀的方式來報復?

可惜,她始終沒有掙脫身上的枷鎖。

……

午後,幾位宰相並六部尚書等十余眾臣重新在延英殿外等候召見。

休息了七八個時辰,李景燁已恢復大半,穿戴整齊後,便進了延英殿,命眾人入內,商議蒲津渡浮橋之事。

蒲津渡位於蒲州城,為河東、河北陸道入關的首選之處,歷來是兵家必爭之處,自春秋時,便有秦公子於此處以舟船相連,建造浮橋。往後歷代,都曾於此建造浮橋。只是浮橋易損,不甚長久,於日益成為各地交通要道的蒲州城而言,實在不堪往來車馬的重負。

半月前,兵部尚書陳應紹經深思熟慮後,上疏朝廷,請求重築浮橋。

眾臣商議多日,已漸定下要加固石堤,並改浮橋竹鎖為鐵鎖,木樁為鐵牛的法子。鐵牛分伏河道兩岸,栓系鐵鎖,以加固、連結舟船,從此不懼往來車馬與洶湧浪濤,溝通兩岸。

眼下還要議的,便是何人主事。

鑄造鐵牛,需耗巨資,其中,僅鐵礦便要用去一年所產的半數以上,此外,還需經手冶煉、造船、改建等事宜,就連蒲州城防,也需重新布置,其中所涉錢權之事極廣。

要趕在汛期後、冰期前完工,便要即刻定下主事者。

蕭齡甫從來舉薦自己人,此番自然首推他一手提拔上來的工部侍郎;杜衡與裴琰二人則都主張以工部尚書與兵部尚書二人共同主事。

幾人一番爭論,各執己見,只等李景燁發話。

然而不知為何,今日的李景燁卻像心神不寧一般,時不時蹙眉望著三人的眼神間也多了幾分疑慮與窺測,眼下眾人都已閉口不言時,他也未曾察覺,仍兀自出神。

殿中寂靜一片,眾人面面相覷。

蕭齡甫清了清嗓子,揚聲提醒:“請陛下聖裁。”

李景燁這才回過神來。

杜衡與裴琰對視一眼,不由失望地按捺下心緒。

二人經過蕭沖出征吐蕃之事後,都心知肚明,這樣的大事,蕭齡甫定早已同陛下私下商議過,人選恐怕也已經基本敲定。

只是二人仍抱著最後一分希望,方才議事時,痛陳利害,只盼陛下有所觸動,不偏聽偏信。

可眼下看來,方才的話,陛下似乎半句也沒往耳中去。

眾目睽睽下,李景燁回神,淡淡“唔”了聲,正要開口,耳旁卻忽而閃過賢妃的尖銳話語:

“……沽名釣譽,剛愎自用……”

“……他們還會忠心多久……”

他只覺背後一陣異樣,原本如常的臉色也倏地沉下,好半晌才壓下懷疑的情緒,卻沒直接回答,反點了點坐在陳應紹身旁的裴濟:“子晦,你有何見解?”

裴濟一愣,沒想到會忽然問他,隨即道:“修築浮橋之事,臣並無太多主張,倒是重築蒲州城防之事,臣恰有一人可舉薦。”

他深知陛下脾性,於他職責外的朝政大事,他從不會當眾多言,陛下也只在必要時私下詢問他的意見。今日他也不幹涉造橋大事,只議自己職責內能及之事。

李景燁見他仍如從前一樣,心底慢慢松了些,問:“你說說,是何人?”

裴濟拱手道:“此人陛下也熟識,正是先前臣出征時,暫掌羽林衛中軍務的副將皇甫靖。”

李景燁略一思忖,點頭道:“不錯,此人是跟著你歷練出來的,先前管宮城與京中防務,的確可靠。”

其余眾人見他不曾說起築橋主事者,反與裴濟論蒲州城防,正暗暗蹙眉時,卻忽聽他道:“罷了,築橋便由工部尚書主理,蒲州城坊便讓皇甫靖去吧。子晦,儉校之事,由你來。”

如此決定,竟是除了裴濟的意見外,誰的也沒采納。

蕭齡甫心中大駭,就連杜衡與裴琰二人心中慶幸的同時,也生出幾分疑慮。

陛下今日著實有些反常,不但不信他二人,連蕭齡甫都被猛然擺了一道。

眾人散去後,裴家父子走在路上,裴琰頭一次打破平日不多詢兒子與陛下私下交情的慣例,蹙眉問:“三郎,築橋之事,陛下可曾私下同你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