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唯一(第2/3頁)

“笨。渝葉花性喜涼,京都太熱,種不活的。”

“啊?那什麽地方可以看到這種花?”

“書上說,在瑯州。”

“哥哥去過瑯州麽?瑯州在什麽地方?好玩麽?”

“……不知道。”

“那等渝兒長大了,就去瑯州。渝兒要種很多很多渝葉花,漫山遍野,到處都是,多到哥哥找不到我躲在哪兒。”

瑯州,渝葉花。

蕭渝攥在蕭則袖子上的手忽地松開,身子一點一點地往下滑,趴在他的懷裏,哭了起來。

蕭則垂眸看著他,手放在他的頭上,靜默不語。

窗戶外,翠鳥跳躍,踩落枝頭的細雪,砸在花圃裏的常青樹上。

二月初三,禹王離京,前往封地瑯州。

蕭則站在城樓上,看著馬車在風雪中漸行漸遠,最後模糊成一個黑點。他單手負在身後,寬大的袖袍被風吹得鼓起。他收回目光,轉過身,仰頭瞧著頭頂被風撕扯得獵獵作響的旌旗。

旗面上的“昭”字龍飛鳳舞,遒勁有力。

一片雪花落在他的眼睫,很快消融不見。他的眼神慢慢變得悠遠,思緒也散開。

良久,他眯了眯眼,看著白茫茫的天空。

雪停了。

他轉身下樓,還未下台階,德喜火急火燎地沖過來,不小心滑了一跤。他“哎喲”一聲,矮胖的身子在地上滾雪球一樣滾了幾轉。又趕忙爬起來,扶著老腰,一瘸一拐地跑到蕭則面前。

他似乎太過激動,上下嘴皮子都在發抖,手指著身後的方向:“陛,陛下……”

蕭則看著他滾得一身的雪,頗為嫌棄地皺了皺眉:“遇事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德喜一臉焦急,聲音快要破音:“陛下,皇後娘娘剛剛推牌九贏得太高興,誰曾想她突然腹痛,明明還有幾日,可眼瞅這會兒就要生了!太醫們已經……”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面前的人就一把推開他,往外跑。德喜在原地轉了個圈,頭頂的紗帽垂下,遮住了眼睛。他趕忙扶正紗帽,再擡頭時,蕭則已經不見人影了。

德喜“哎喲”一聲,拍著大腿,趕忙跟著跑了。

宸安殿,宮女太監在殿外圍了滿滿一圈,門窗緊閉,不住地傳來女子的呼痛聲,撕心裂肺,聽得外頭的人都跟著揪心。

蕭則趕到的時候,甚至未喘氣,便直直地往屋裏走去。嬤嬤趕忙攔住他,為難地道:“陛下,皇後娘娘快要臨盆,這屋裏血光太重,您還是莫要進去了,免得沖撞您。”

蕭則面色瞬間陰沉下來:“給朕滾開!”

旁邊的太醫湊過來:“陛下,屋裏的人不宜太多,況且您這會兒剛剛從外頭回來,身上寒氣太重,怕傷著娘娘鳳體,不若先外等候。”

蕭則眉頭緊皺,握著拳,強忍著沒有進去。

屋裏不斷有人端著熱水進進出出,太醫備著藥,女官指揮屋裏的人。穩婆趴在床頭急切地大喊:“用力,皇後娘娘,用力啊!”

洛明蓁躺在榻上,滿頭青絲被汗水打濕,淩亂地貼在臉上。她挺直身子,咬著牙,額頭青筋鼓起,手緊緊抓著床沿,卻是疼得不住慘叫。

太醫趕忙阻止她:“娘娘,您且忍著,越是呼痛,越會耗損氣力,更不利於生產啊。”

洛明蓁疼得都快要昏了過去,蒼白得失了血色的手指幾乎要將床單都攥破。她咬著牙,讓自己不要喊出聲。可疼到最後,實在忍不住了,哭著喊了一聲:“阿則!”

那叫聲太過淒厲,屋外的蕭則微睜了眼,幾乎是瞬間便踹翻攔路的人,直接闖了進去。

屋裏的宮人們見他進來,紛紛嚇了一跳。蕭則卻徑直到榻旁,半跪在地,緊緊握住洛明蓁搭在榻沿的手。看著她面無血色,渾身衣衫濕透,他心口也抽疼起來,一手撫著她的面頰,一手攥著她的手。

“蓁兒,我在這兒,別怕,我在。”

洛明蓁閉著眼,牙關緊咬,手指不自主地收緊,指甲幾乎沒入蕭則的掌心,掐出血珠子。

蕭則始終輕聲安撫著她,一旁的太醫、穩婆也不停地教她該如何用力。到最後,洛明蓁什麽也聽不見,她仰起頭,雙目圓睜,聲嘶力竭地大叫了一聲。

一陣嬰兒的啼哭聲響起,嘹亮又清脆。她只覺渾身力氣都像是被抽幹,整個人一軟,再也堅持不住,癱倒在榻上。

“太好了,生了,生了,總算是生了。”穩婆驚喜地喊著,四下裏的人圍過來,連忙給剛剛出世的孩子裹身。

嬤嬤抱著孩子過來,沖蕭則高興地道:“恭喜陛下,皇後娘娘生了個小公主,和您長得可真像,您瞅瞅?”

蕭則恍若未聞,目光只落在躺在榻上的洛明蓁身上,他替她撩開面頰上淩亂的碎發,看著她半睜的眼,憐惜地道:“蓁兒,還疼麽?”

洛明蓁輕輕搖了搖頭,胸膛微微起伏,側著頭,手指無力地搭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