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刺殺(第2/2頁)

他的話還未說完,大門被風推開,濃郁的血腥味混著雨水的味道飄進來。地上濕漉漉的一片,血泊往屋內流。

蕭承宴面色平淡地往前看過去,梨月白卻微睜了眼,急忙過去扶住門口的人。

渾身是血的十三推開他的手,斷刀無力地垂在一旁,尖端不停往下滴血。他身上的鬥篷已經破開好幾道口子,被風吹開,傷口深可見骨。他微喘著,身形搖搖欲墜。

“人頭呢?”蕭承宴冷眼看著他,似是有些不悅。

能回來就說明他得手了,可沒有拿回那個人的頭,不管那人有沒有死,都是失敗。而蕭承宴不需要一把失敗的刀。

十三扯開鬥篷,將背上的包裹扔在地上,滾了幾轉,鮮血灑出一條長長的線。

他直直地看著蕭承宴:“我們兩清了。”

梨月白已經去探查包裹,而後沖蕭承宴點了點頭。後者的臉色在此時緩和,看著十三,勾了勾唇:“這次的任務你完成得很好,這麽多年,你也為飛花閣辦了許多事,本王並非無情之人,答應你的是自然不會反悔。從今日起,你自由了。”

十三的眼神沒有絲毫的變化,只是漠然地轉過身,慢慢消失在大雨中。

蕭承宴看著他的背影,頗有幾分懷念地道:“我建立飛花閣二十年,十三是我最好的一把刀。可刀就是刀,到了哪兒,也是能傷人的利器。”

梨月白眼瞼微動,卻始終低著頭,沒有作答。

蕭承宴轉過身,面上露出和藹的笑意:“月白,你比十三更早進飛花閣。當初,你和你弟弟差點葬身狼口,是我救了你,只是可惜,沒能救你弟弟。我知道,你一直將十三當作你的弟弟,你們倆的感情一向是最深的。”

梨月白臉色一僵,蕭承宴卻溫柔地看著他,擡手拍了拍他的肩頭,唇畔笑意加深:“所以,就由你動手吧。”

天空炸響驚雷,照亮了梨月白僵硬的身影。雨越下越大,透過窗戶的冷風吹動他的衣擺,連帶著披散在身側的發絲也糾纏在一起。

窗台上的木槿花謝了,良久,屋內響起一聲微不可聞的:“嗯。”

斜雨潑灑,風將木窗撞開,吹滅了微弱的燭光,整個屋子又陷入黑暗。

天亮的時候,一個消息震動了整個兆京:撫遠將軍於昨夜被人刺殺,屍首異處。

此事本應被壓下來,可那行兇之人手段殘忍。撫遠將軍的屍體被掛在大門口,唯獨缺了頭顱。嚇得敲梆子的更夫差點丟了魂兒,慘叫聲響徹整個玄武街。一時間,整個兆京都知道撫遠將軍裴世安死了。

此事鬧得人心惶惶,可比百姓更慌的是朝臣。陛下已經有三日不曾上朝,一切事務都由攝政王和太後執掌。內裏的曲折,便是用腳趾都能想清。

這天怕是要變了。

天空中陰雲密布,昨夜剛剛下了一場大雨,想來又要落下。

水牢裏的潭水因著幾日的滲雨,早已往上漲。水面漫過蕭則的下巴,他仰著頭,血糊糊的發絲凝在俊挺的鼻梁上。水還在漲,過不了多久便會沒過他的口鼻。

牢裏空無一人,只有水落下的滴答聲。

蕭則握緊拳,借著拴在墻壁上的鐵鏈將身子往上提。倒刺深深紮進肉裏,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疼痛,唯有手背上蒼白的青筋鼓起。

他閉著眼,發絲在水中浮動。手臂已經在顫抖,他卻始終沒有放手。

局已設下,只差收網。

他得活著,起碼不能現在死。

他悶哼一聲,擡起眼皮,鐵鏈被拉扯得更緊,墻壁上纏繞鐵鏈的木樁隱隱有了松動的痕跡。

撲通一聲,頭頂的木板砸入水面,一道黑影極快地落入寒潭中。

蕭則垂下眼瞼,看著水中的人,嘲諷地開口:“拖了這麽久,我還以為你死了。”

水中的人冒出頭,揚起手裏的斷刀,砍斷鐵鏈,冷冷地開口:“若不是見不得她哭,我可不想管你。”

鐵鏈斷裂,蕭則跌入水中,大紅的喜服舒展開。他站起身,面前卻伸過來一只白皙的手。

十三漫不經心地開口:“蕭承宴入宮了,如果明蓁那兒順利,太後應該已經動手了。”

蕭則沉了沉眉眼:“蓁兒不會忘記我說的話,只是蕭承宴是只老狐狸,我母後不一定能殺得了他。”

不過可以拖延一些時間,也足夠了。

十三對這些不感興趣,只低頭瞧著他,看著他身上的傷,嫌棄地道,“你這樣,還能走麽?”

他可不想背他。

蕭則冷著臉,卻是握住他的手,借力站了起來。十三將他的手搭在肩上,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洛明蓁有了身孕的消息。

可蕭則卻忽地擡起頭,目光越過他,看向站在門口那個一襲白衣的人身上,勾了勾唇:“看來,還得耽擱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