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水牢(第2/2頁)

蕭承宴對她的說法不置可否,卻是嘲諷地笑了一聲:“你怎麽確定這就是男嬰?”

“我說是,他就必須是。”洛明蓁眯了眯眼,聲音也淩厲下來。

蕭承宴沒再說話,反而是帶了些探究地看著她。半晌,眉眼中興趣漸濃:“本王倒是小看你了,女人狠下心來,倒是讓人另眼相看。”

他將目光下移,盯著洛明蓁的小腹,唇畔噙笑:“打打殺殺太累,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本王也也樂見其成。不過你可要好好祈禱,你肚子裏的最好是個男嬰,否則,本王也就是費些心力尋個合適的嬰孩,皇後娘娘到時候怕是要肝腸寸斷了。”

洛明蓁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單薄的身子輕輕顫抖著。卻仍舊靠在門框上站著,只是別過眼避開他的目光。

是男是女又有什麽分別,不過是能多活一陣兒罷了。不管怎麽說,起碼現在還能有機會活下去。

哪怕是萬分之一的機會。

蕭承宴轉過身,對著身旁的十三吩咐:“皇後娘娘有了身孕,不容閃失,就由你送她回宮罷。”他偏過頭對著洛明蓁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此番回去,娘娘可要安心養胎。”

不知為何,看著他的笑,洛明蓁沒來由心裏一緊,好像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可她已經沒有精力再去深想,衣衫都被冷汗打濕,像是剛剛從水裏撈出來的。懷有身孕本就容易累,她現在更覺渾身脫力,若不是扶著門框,幾乎就快要倒在地上。

就在她快要堅持不住的時候,十三行至她身旁,擡手要去扶她。

洛明蓁看著他扶過來的手,眉尖緊蹙,硬生生提著一口氣,越過他,拔腿往外走。

十三見狀,指尖僵硬了一瞬。卻也沒有再靠近她,只是緊隨其後。

待他們都走了,大堂裏只剩下蕭承宴和梨月白。

蕭承宴闊步回了堂上坐定,瞧了一眼茶壺,水快要煮幹,只在壺底粘著幾片茶葉。他興致缺缺地收回目光,一旁的梨月白欲替他換一壺茶水。

蕭承宴卻擡手止住他:“不必了,快要入夜,這茶水喝多了,易淺眠。”他垂下眼瞼,唇角帶著淡淡的笑,“越到這個時候,越要清醒。”

梨月白頷首,立在他身側。

片刻後,蕭承宴又道:“水牢裏的那個如何了?”

梨月白輕輕搖了搖頭:“該用的刑都用了,還是一個字都不說。”

蕭承宴了然地笑了幾聲,將手搭在膝蓋上:“到底是蕭寒一手教出來的,是塊硬骨頭。水牢裏的那點刑對他來說,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

梨月白抿了抿唇:“王爺,若是他一直不肯開口,該如何是好?”

蕭承宴往後靠了靠身子,側過臉,透過半開的窗戶看向陰沉沉的天空。

“再硬的骨頭,也有弱點。他不在意自己的死活,還能不在意妻兒?”

他笑了起來,唇上的胡須跟著他的動作抖了抖。

梨月白沒有再說什麽,安靜地站在他身旁。

天色慢慢暗下來,聚攏的陰雲轉瞬落下雨點,讓整個宅院都模糊不清。

雨水順著頂上的墻壁不斷滴下,融入幽深的寒潭。狹窄的暗室裏,撲面而來的只有刺骨的冷氣。像是要鉆進人的骨子裏,化成萬千螞蟻啃噬血肉。

水面上暗影浮動,兩條帶著倒刺的鐵鏈從墻壁垂下,蟒蛇一般纏在擡起的手臂上。大紅喜服垂在水面上,隨波逐流,像翻湧的鮮血。

那人低著頭,滿頭墨發披散在身上,遮住了他的面容。輕輕一動,鐵鏈上的倒刺就會再一次割開他的皮肉。脖子以下都浸泡在冰冷的潭水中,肌膚已經泡得蒼白。肩頭的血肉翻開,已經有些腐爛。

水牢裏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幽深不見底的潭水和被鎖在水中的男人。

滲落進來的雨水滴在他的眉骨,沖淡了鮮血。良久,他擡起頭,暗紅色花紋遍布在脖頸和臉上,唯有眼神,冷得像結了一層寒霜。

墻壁上響起細微的聲音,他的唇瓣一張一合,像是在念著數。直到頭頂的聲音結束,他微張的唇也停住。

他如釋重負地垂下手,鐵鏈哐當響了幾聲,鮮血流出來。他卻將眼皮微微合上,唇角勾起一絲笑意。

她沒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