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2/3頁)

鋒利的瓷片來勢洶洶,險些將阿謠的小靴劃出個漏風的口子。

阿謠倏然就想起昨日在這裏無意中聽到的張太醫和陳忠的對話。

心下當時便覺得,大約是他知道了。

知道他的手臂出了些問題,動彈不得。

相信不管是誰,遇到這樣的事情都會崩潰難忍。

更何況是他,事事都力求完美的太子爺。

況且,古往今來,沒有任何一個朝代,會選一個身體有殘缺的人做帝王。

若是他的手真的……那又將是前朝後宮一番劇烈動蕩,後果,不堪設想。

緊接著,小築中傳來噗通跪地的聲音,陳忠在求他:

“爺切莫動氣!莫傷了您自個兒,張太醫說您的手也許過幾日,也許明日就又恢復了,爺您可切莫自棄啊!”

砸東西的聲音算是停下來了。可是屋子裏那個年輕男人,卻頹喪地跌坐在榻邊,像是,沒了生氣。

驕傲如他,並不能接受自己這樣的遭遇。

阿謠走進屋子裏的時候,陳忠正跪在裴承翊腳邊苦苦安慰,可惜他不得法門,說了半晌,也沒見起什麽作用。

太子爺眉頭緊鎖,緊緊盯著自己那幾乎沒有什麽知覺的手臂,眼神陰翳。

讓人瞧不出他在想什麽。

可是本能地覺得,他這個樣子,很可怕。

阿謠給身後的寶菱月心使了眼色,三人都將手上盛著菜的托盤放在一旁的桌上。然後,月心和寶菱便退了出去。

阿謠這才走到裴承翊眼前,頓了頓,一張口,卻說得並不是安慰的話,反倒只是說:

“先吃點東西吧。”

聲音很輕,在這安靜得有些駭人的氣氛中,並不顯得突兀。

下一瞬,那原本一直垂著頭盯著自己手臂的男人就緩緩擡起頭。

看他。

目光觸及到她的,刹那之間,眸子中的顏色由淺變深,染上一層淡淡的紅色。

阿謠又給跪在地上的陳忠使了個顏色,用極低極低的聲音說了一句:

“交給我吧。”

然後才重新看向裴承翊。

房門被人從外面闔上,偌大的房間裏,終於剩下他們兩個。

看著滿地碎裂的瓷,還有倒在地上七扭八歪的凳椅,阿謠猛地想起了他將她從衛國公府擄去東宮那一日。

她也將那塊玉佩摔得碎了滿地。

那天她看著他如同玉裂開一般的神情,就覺得,他們算是真的一筆勾銷了。

她受過的苦都叫他嘗了一遍,他與她,兩清。

所以現在,他是太子爺,她是官家女,他遇到不好的事情,她表示關心,好像也合情合理。

阿謠此時站在榻前,榻邊的男人坐著,仰頭看她,那雙素來冷峻的眼,此時泛著猩紅,眸光倏閃,有如琉璃震顫。

他將他脆弱的一面剖給她看。

“我做了洛陽菜,多少用一點吧。”

男人沒答,只是仍舊這樣看著她,許久,才開口。

聲音也發著顫,讓人聽了就不禁覺得揪心。

他問:

“你也是在可憐我這個…廢人麽?”

他是習武之人,手臂不堪用,又與廢人何異?

“不是。”

迎著男人探究中摻雜著不自信的目光,阿謠倏然走上前,緩緩擡起手,很輕很輕地抱住他。

用自己的懷抱溫暖他。

被馨香包裹住的一瞬間,裴承翊不敢置信,幾乎愣在原地。他只覺得周身僵著,半點兒動彈不得。

直到阿謠一下又一下輕輕撫著他的發絲,無聲地安慰,許久許久,男人才緩過神來。

再開口的時候,他整張臉埋進她的衣裳,聲音中夾著些許委屈,啞著聲斷斷續續說:

“謠兒……我,我是個廢人了……”

聽得阿謠心上一揪。

手臂不禁擁得更緊了些。

“不是的。”

此時此刻,她只能溫聲用否認慰藉。

好半晌,才感覺到男人用尚能動彈的那只手無力地回抱。

……

裴承翊是被阿謠連哄帶騙才坐到桌子前用膳的。

他被她拉著坐到桌前,卻仍舊只是靜坐著沒有動。

阿謠睨他一眼,了然他的心思,思量片刻,便將一雙手伸到他面前,不無抱怨地低聲說:

“方才廚房裏的火生得太大了些,阿謠的手都受了傷。”

她的聲音原就婉轉細軟,現下這樣放輕了語調說話 ,字字句句都像是羽毛撓在男人心上。

癢極了。

裴承翊輕輕地握起阿謠的手,瞧見她指尖確被燙的發紅,那一下子,眼中的疼惜多得就幾乎溢出來。

他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反復地低頭看她的手,又擡頭看她的臉色,急的羽睫震顫,最後只無力地問出一句:

“還疼不疼?”

竟像是,比對他自己的手臂還有在意。

阿謠其實只是被燙到了一下下,早就不疼了,現下說出來也只不過為了騙他吃飯。此時見他似乎真的很著急,這才忙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