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3頁)

“不,是我的錯,是臣女不該騙殿下,臣女在殿下面前卑賤得連一只螻蟻都不如,做錯了事,自然認打認罰。”

她說的每一個都不是中傷他的字眼,可是每一個字聽在他耳中,都像把把利劍,不由分說地穿在胸膛。

他的謠兒,從前只有潤如水的一面,現下,是她利如刀的另一面。

裴承翊伸出去攔住她的手忽地頹然放下。

低聲重復:

“別說了,謠兒,別說了。”

阿謠就像什麽也沒有聽到一樣,繼續自顧自地說著:

“可是殿下罰也罰過了,能不能放過臣女?臣女受了罰,也在那夜丟了半條命去,如今涅槃重生,別無所求,只是,不想再與太子殿下有半分瓜葛。”

聽到這句話,他倏然擡起頭,直看著她的眼睛,似乎是想從她的眼中看出諸如言不由衷的情緒。

可是沒有,她不是說笑,她是認真地在說,不想跟他有半分瓜葛。

心上,忽地被重重一刺。

就算是他苦苦尋不到她的時候,也沒有想過,他們再無瓜葛。

他默然難言,阿謠則蓋棺定論,給他們關系判了死刑:

“從前的恩與怨,臣女已經忘了,殿下也忘了吧。從今日以後,便恩怨嗔念一筆勾銷,來日再相見,權當作從未相識過吧。”

她說完,微微福身,又是行了一禮,預備離開。

不過,面前的男人卻沉浸在她剛剛說過的那些絕情斷念的話裏。

“忘了。”

“一筆勾銷。”

“當作從未相識。”

一字字一句句,聽在耳中,鉆入心裏。

一聲聲一遍遍,循環往復,不停地響著。

裴承翊雙目益發紅,袖下的手不自覺攥緊,久久不能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他原以為她只是想鬧一鬧的,他們從前也是這樣。他知道她性子裏有幾分寧折不彎,知道她有自己的脾氣,可是每一回,他們爭執不虞,他哄一哄,總是要好的。

他從來沒有想過要與她當作從未相識過。

男人喉結一滾,似乎是想要垂死掙紮,艱難地問出來:

“……若是孤不肯應呢?”

阿謠聽了這話,卻是笑了一笑:

“那太子殿下就用您至高無上的權力,將臣女下到天牢裏重刑拷打,逼我就範,或者幹脆殺了臣女,將棺槨屍身一並帶回東宮去吧。”

她還是那麽溫溫和和,可是處處都是軟釘子。

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在退,在將自己放得很低,可是每一句話都是在決定他們的關系。

她終於有了一點點權力,決定他們的關系。

裴承翊還想說話。

可是這時候宮宴已經正式散場,參加宮宴的達官貴人也都三三兩兩地走出門,他的話還沒說出口,就有一冠冕朝服相貌堂堂的年輕男子疾步走了過來,對方站在太子爺面前,阿謠的身邊,當下便給太子見禮:

“臣見過太子殿下。”

盡管裴承翊努力克制,可還是控制不了雙眼的猩紅,只能低咳兩聲,放緩語氣,說道:

“伯黎不必多禮。”

姜詔一眼便瞧出太子爺臉色不對,他方才遠遠便見到自家小妹與太子爺站在一處,似乎在說話,太子爺天潢貴胄,他憂心阿謠應付不來,這才急忙走了過來。

此時見到裴承翊面色不好,心下便是一緊,忙斟酌著開口說道:

“臣遠遠便瞧著小妹與殿下在此敘話,原來殿下竟然識得舍妹麽?”

還沒等裴承翊回答這個問題,姜詔就聽見身邊一道清麗的女聲:

“不識得的。”

他一轉頭,便瞧見阿謠一臉無辜地沖他搖著頭,口中還說著:

“太子殿下問我是不是剛剛回到衛國公府。”

她沒有說謊,他剛剛確實是問過這句話,不過單拿出來聽,確實像是他們兩個今日初次見面,太子爺作為上位者,關心一下臣子家的女兒,好像也無可厚非。

只是,姜詔明顯瞧見太子爺看阿謠的眼神。

與看旁人的時候很是不同。

那眼神灼熱、濃烈,似乎還有微不可查的……心傷?

可再一看,又覺得高深莫測,什麽情緒也瞧不出來了。

姜詔只能說:

“原是如此。舍妹不善交際,若有冒犯太子殿下之處,還請殿下恕罪。”

“沒有冒犯。”

裴承翊的眼神從姜詔身上挪到阿謠身上,復又挪回去,

“令妹……很好。”

“這臣便放心了。”

姜詔似乎還有話要說,不過沒等他說出來,阿謠就倏然稍稍靠近,瀅白的小手輕輕扯扯他的衣袖,低聲開口:

“哥哥,我有些不舒服,想回家了。”

這聲突如其來的“哥哥”和“回家”讓在場的兩個男人俱是一愣。

姜詔的驚喜之色藏不住,眼中緩緩染上暖意,終於忍不住低笑出聲,輕輕揉了揉阿謠的發絲,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