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孟珊玲死了。

死的很滑稽也很憋屈, 原先的丹藥沒能要了她的命,氣急攻心後摔下塌成了致命的死因。

屋內有煉丹師進出,得出的一致結論, 並非被下毒,而是虛不受補。

顧許生站在屋內,神色復雜。

說不上來的感覺, 孟珊玲死了後,他卻有一種宿命脫離而去的感覺,又有掙脫束縛的輕松。

他將心緒壓下心底,謝過了來看望的煉丹師,將他送到門外,便看見了廳前坐在椅上的寧歡。

小姑娘窩在椅子上, 包裹住了纖瘦窈窕的身子,一雙杏眼忽明忽暗,怔怔的, 似乎也被嚇到了。

“怎麽了?”顧許生走近了些, 大手放在她的發上輕撫, “被嚇到了?”

他語氣柔和清朗,眼神清明, 不似尋常。

寧歡被他這變化怔了下, 搖搖頭沒吭聲。

“好了, 這件事不怪你, 你別太自責了。”顧許生拍拍她的頭, 叮囑了下便收回手徑直進了屋。

寧歡自然沒自責, 孟珊玲想她死,她怎麽可能讓她如意。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她不會為自己動手而感到後悔,孟珊玲她該,是她先動了殺念。

顧許生再出來時,懷裏抱著孟珊玲,這會兒她死了易容自然沒了效果,逐漸化為了原本的模樣。

寧歡站起來,把戲做足,驚的瞪大眼,“怎麽會是她?”

顧許生簡單解釋了一下,歉意道“小師妹我知道不該瞞你,我將她下葬後再來給你賠罪。”

聲音清朗,一派正氣。

寧歡愈發覺得他不對勁,卻又不知道哪裏不對勁。

窗外下起了小雨,淅淅瀝瀝的,陰雲密布。

寧歡緊跟著出了屋,顧許生的背影在在雨幕中漸行漸遠,她心頭像是枷鎖被打開了一樣,輕松歡快。

雨越下越大。

寧歡不經意間擡頭,只瞥見陰沉沉的一片,她垂下眸,譏諷的勾了勾唇。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是一成不變的,女配也並非只有死這條路。

至少,她活著,‘它’看中的女主死了。

不止她,她的爹爹娘親,還有長生劍宗都會好好的,沒有人能夠奪走。

寧歡起身出了小院,雨水打在身上透出些許深冬的寒意,雨幕中,隱隱約約能看見顧許生的身影。

他正在給孟珊玲下葬。

寧歡只駐足了一會兒,便回了小酌峰,雨水吧嗒吧嗒打在身上,像是冰渣子一樣,生疼生疼。

“傻了?”

頭頂傳來極為不耐的訓斥。

寧歡擡起頭,只瞧見一張滿臉不耐的臉龐,生的極為俊美邪氣,額前水晶般的龍角滴著水,映著他青碧的眸子,在雨幕中,顯出一股妖氣的風流。

“敖冀?”寧歡睜著眼睛喚。

“不好好回屋待著出來瞎跑什麽?”敖冀板著臉訓,不耐極了,“萬一又出了點事,我看你怎麽辦。”

他一邊訓斥,一邊飛快拿出一把傘撐在了兩人頭頂。

寧歡仰頭看了一眼,乖乖抿著唇,“我又不是凡俗之人,雨水打在我身上沒事的。”

敖冀呼吸一滯,裝作沒聽見帶著她往回走。

一路回了小院,屋裏暖和,敖冀收了傘甩了甩水,將傘放到一旁,歪著頭打量她,“你這是怎麽了?”

失魂落魄的。

小姑娘呆坐在椅子上,小臉被雨水打濕,青白青白,唇色也沒了往日的淺粉,渾身濕透,狼狽極了。

寧歡搖頭。

敖冀坐下來,又問“你去哪了?”

“大師兄那。”

想到顧許生,寧歡心中又生出幾分慌亂,他突然的變化,讓她覺得自己好像生活在一張密不透氣的大網中,處處充滿了陰謀。

她猜到一個可能性,卻沒法說出口,連張嘴吐出都困難,像是被人下了閉口禪。

她掐緊了掌心,面色極為難看。

“他給你氣受了?”敖冀知道兩人不對付,沉臉問了一句又道“等會我就收拾他。”

“不不是。”寧歡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連忙搖頭,“是孟珊玲,孟珊玲死了。”

這個人名敖冀是有所耳聞的,曾經差點把寧歡害死,讓得寧長青好一陣發火的人。

她死了?

她怎麽會在長生劍宗?

不待他開口詢問,寧歡就將事情簡單說了一下,“這件事揭篇吧,也別把事情鬧大了。”

敖冀猜出了一些,點了下頭,難得軟下聲來,“你沒錯。”

寧歡怔了怔,他又重復了一遍,似乎在肯定,大手揉了揉她的長發,“別擔心。”

她這才明白,敖冀誤會了她突然殺人後害怕,可其實她並不害怕,她擔憂的只是顧許生突如其來的變化。

這種變化,令人心驚,讓人不免開始胡思亂想。

寧歡壓下了這些想法,沖他笑,“謝謝。”

她嗓音軟軟的,這會兒看人的眼神格外真誠,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從他的角度看,這雙漂亮的杏眼裏只裝了他一個人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