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他不屑與人周旋, 眼底滿是犀利。

要是別人肯定會被裴以舟唬住,然而安彥澤不是普通人,他笑得淺淡, 銀邊眼鏡下的雙眸微微彎起,瞳裏沒有笑意, 冷冷淡淡。

“抱歉裴總,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安彥澤掃了眼桌上文件,“雖然不明白你們怎麽知道的安想,不過有一點要澄清,我妹妹的確死了。當初她還吊著一口氣,我叔叔不願意養著一個活死人,於是想將她直接埋了。安想怎麽說也是我妹妹,我做不到冷血無情,於是只能找無名女屍替著。不過很可惜, 想想沒支撐多久就……”

他欲言又止,輕輕嘆氣。

“我還有事, 不便多留裴董。”安彥澤起身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裴以舟今天也沒指望問出什麽, 沒有逗留,帶著兒子直接離開。

車子行駛一段距離,他才問:“怎麽樣,聽到什麽嗎?”

安子墨擰眉搖頭, “沒有, 什麽都沒有。”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若人心口不一, 就算表面裝得再好看, 內心也會出賣自己的真實想法, 可是安子墨偷聽半天也沒聽出一個所以然。

他有些頹廢, 原本生出的希望驟然隕滅。

裴以舟看出安子墨的失落,摸了摸他的頭:“安彥澤城府極深,他沒想法恰巧表示他有想法。這段時間我會繼續派人盯著。”

安子墨很是驚訝:“你在找人跟蹤他?”

“嗯。我懷疑你媽媽被他藏起來了。”

安子墨驚得倒吸口涼氣。

**

此時。

位於A城郊野的一棟宅院裏傳來響動。

男人急促的腳步聲回蕩在陰暗的走廊裏,他走得急,身形卻不亂,然而眉眼間的迫切還是出賣了他的耐心。

“醒了?”

“是。”

“情況怎麽樣?”

“沒什麽反應。”

男人和血仆一問一答,再也沒有多余交流。

走廊已到頭,入眼處是一扇門,這扇門常年緊閉,如今開了一條小小的細縫。

安彥澤深吸口氣,步伐倏然緩慢沉重。

他擡手松了松領帶,骨骼分明的手掌緩緩推開房門。

月光傾瀉與壁燈交合,女孩坐在光影交界處。

她很瘦,以至於讓那件吊帶裙顯得寬大,露出在外的四肢蒼白纖細,毫無血色,感覺輕輕一擰就能斷掉。

安彥澤心臟收緊,攥著拳頭調整好呼吸,慢慢走過去到床邊。

剛從昏迷狀態走出來的安想思維遲緩,好半天才僵硬扭頭看了過來。她目光空洞,許久才找到焦距。

安想頭發已經很長了,蓬松及腰,被發絲包裹下的臉蛋嬌小。這張臉和人類軀體起碼七成相似,因為常年臥床的原因沒有生氣。因為她有著血族的特殊體質,加上安彥澤定期為安想提供營養,所以肢體並沒有萎縮,除了瘦點外看起來和原來沒什麽兩樣。

安彥澤知道安想的思維還沒有完全清醒,他起身在對方驚恐的眼神中揪過人類仆從,五指竟直接穿過仆從心臟。

“啊啊啊啊啊——!”

仆從痛聲尖叫,不住掙紮。

安彥澤在奪取他人生命時要遭受雙倍痛苦,他悶聲不吭,手臂用力一拉,一顆金色的光球被他緊握掌中。當安彥澤的手從仆從心臟脫離時,胸膛位置完好無損。

仆從嚇呆過去,癱著身子一句話都不敢說。

那顆小光球是人類仆從的十年壽命,還有健康,活力,氣運。他攙扶起安想,把光球順著安想的嘴巴喂了進去,這些年安彥澤都是這樣為安想延續著生命。

他不在乎仆從損失了幾年壽命,也不在乎自己承擔的能力反噬,他只想安想活下去,哪怕希望渺小,他也不想放棄。

還好,他成功了。

吞下光球的安想膚色逐漸紅潤,眼睛裏慢慢亮起光。

“……裴以舟。”

她第一句話叫了他人名字。

安彥澤垂眸,神色晦暗不明。下一秒,他的手掌放在安想頭頂,緊接著額心抵額心,以血族自帶的能力封印了安想在人類世界的所有記憶。

她昏昏沉沉,閉眼昏睡在安彥澤懷裏。

昨晚這一切,安彥澤小心放倒安想,目光輕飄飄落在仆從的身上。

仆從似有覺察,擺手後退:“先生,我、我什麽都不說……”

“先生別殺我,先生……”

她哀求不斷,安彥澤起身逼近,從暗影走出的身影宛如攝魂奪魄的惡鬼。

“不要……”

“先生不——”

哢嚓!

安彥澤沒有片刻猶豫的擰斷仆從脖子,下手毒辣又幹脆,死去的女人歪歪扭扭倒在地上,腦袋以詭異的角度扭曲。

他掏出手帕擦拭著指尖,擡眸看向管家:“處理掉。”

管家輕車熟路拉住仆從左腳,拖著她向外走。

室內寂靜,安彥澤安靜思考。血族每一百年可以封印一次記憶,不過也不是完全封印,如果讓失憶者不住接觸原來的對象,很有可能會重新恢復記憶,如若恢復,他沒有第二次機會再次接觸到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