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懶起倦梳頭(第2/2頁)

桑祈卻是不知還有這樣的說法,若有所思地感慨道:“這麽說,淺酒姑娘可能也像卓後一般,永遠無法誕下自己的子嗣了?”

“婢子也只是在公子的藏書中看過,身邊並未有過親眼所見的事例,所以……也不敢妄斷。但這次淑妃殿下受的打擊很大必定不假,聽說昨天夜裏沒的,今天早上便有要自盡的念頭。方才您還沒醒的時候,陛下身邊的內侍急匆匆地趕過來,說了陛下這幾日都要去醉眠軒,不來用膳,讓我們不必費心準備了。”

“好吧。”桑祈擦了點桂花油,繼續梳頭,笑道:“看來卓文遠對這個淺酒,還算是有幾分真心,知道心疼來著。起碼比對我好,我在這兒悶得也快抑郁自裁了,他就怎麽也不肯放我出去轉轉?搞得我好像是他養得寵物似的,每日都得被他禁錮在身邊,只聽他的命令行動。”

玉樹手上動作稍顯遲疑,對此未加評論。

其實卓文遠只是不讓桑祈出這個皇宮,在宮內卻是對她未加管束的。別說如今宋佳音不執掌六宮,就是還管著她的時候,她何曾肯向這所謂的皇後低過頭,行過禮?他又何曾因此為難過她?

任她將自己的後院折騰的雞飛狗跳,他不還是只能頭疼地收拾善後,象征性地教訓她兩句,並未當真動怒麽?

跟隨桑祈在宮裏生活的這一年多以來,玉樹覺著她是當局者迷,自己是旁觀者清,能看出來,卓文遠對她當真有情。

然而兩個人似乎都不願承認這一點。

桑祈從心底不願接受,拒絕相信他對自己付出過真心也就罷了。

她不明白的是,卓文遠為何也默認桑祈的觀點,從來不加解釋呢?

玉樹一邊想著,一邊緩緩擦拭著桌上的燭台。雖然心存疑惑,但她從來沒有跟桑祈提過自己的這些想法。

畢竟,私心裏,她覺著一直讓桑祈誤會著,比知道真相要好。對桑祈自己,對自家公子,都是如此。

盡管她有那個信心,覺得就算真拿自家公子與卓文遠相比較,自家公子也斷不會遜色於他。可是公子對她來說,堪比救命恩人,再生父母,是她心目中奉若神明的存在。如今他畢竟還在百裏之外,她自是一點點風險也不想冒的,每天擔心桑祈和卓文遠會不會真出點什麽事,時時盯著,也是十分辛苦。

好在,桑祈自己一直沒心沒肺的,就當還是好哥們一樣跟卓文遠相處著,心態上始終沒有過動搖。哪怕偶爾行為有些親近,她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地當沒看見了。

聽說卓文遠不來,桑祈梳頭發又比平常多梳了好久。等她收拾完自己,連午膳的時間都已經過了。食欲一般,隨便吃了兩口,便到碧空潭邊乘涼,等著顧平川過來。

碧空潭只是禦花園中龐大水體的一部分,池子並不大,隔著池水能看到對面就是湯貴嬪住的珍寶閣。金碧輝煌,映著水波的流光,夜明珠上異彩紛呈,乃是宮內一大盛景。

有時湯貴嬪也會在那些欄杆前佇立,遙遙地看見她,跟她招手示意。今天卻一直沒出現,想來應該是也去探望淺酒姑娘了。

桑祈捧著本書冊,一會兒看看書,一會兒發發呆,不知不覺見日暮降臨,已是黃昏時分,可說好了會來的那個男子,仍然沒有出現。

她有點懷疑玉樹是不是記錯日子了,叫了兩聲,想再確認一下。

可一直沒人回應。

“這丫頭又跑哪兒去了。”

桑祈嘀咕一句,只得無奈地放下書冊,起身到寢殿中尋找。

然而一路從南邊的殿門走到北邊的,也沒見著人影。

朝北的正殿門外,有一處屬於織舟殿的小花園,周圍用圍墻攔了,相對私密。花園裏還留著一把長剪,看得出玉樹應該剛才還在這兒修剪花枝來著,像是匆忙離去,還沒來得及收拾東西。

反正宮中生活,素來沒有什麽波瀾。

她人緣一般,平日沒有人會到她的織舟殿中拜訪,玉樹又有功夫在身斷不會被人欺負。她也就沒做多想,只拿起長剪來,自己修起了身旁的一叢芍藥來。

忽然聽到一陣輕微的腳步聲自身後響起。

宮中能走路這麽輕的,除了她自己、卓文遠和淺酒之外,只有玉樹。

因此她不假思索便回過頭,問道:“你剛才去……”

話還沒說完,看見來人的那一瞬間,時光驀然停滯,桑祈的表情和動作都僵在說“哪兒”的那個姿勢上,手上一松,剪刀咣當一聲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