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章:你以為自始至終利用你的只有我嗎(第2/2頁)

“我不覺得你一定會答應,就是先提出來而已。”桑祈坦然道,“至於談判的成本……你準備水淹臨安的罪證,不是還擺在那兒嗎。即使最後沒有實施,你覺得,如果讓天下人知道了你曾經有過這樣的想法,他們會怎麽看你?一紙協議,換我封口,永遠不把這件事說出去,你待如何?”

與人談判的時候,要坐直脊背,直視著對方的眼睛,通過篤定自信的目光,營造出一股壓迫之感。

桑祈正色,仰頭看著他,不急不緩道。

卓文遠眼眸裏的波光幾度明滅,思忖良久,終是道了聲:“好。”

見他當真開始草擬協議,準備派人飛鴿送去臨安城一份,並昭告天下,為晏雲之正名,宣布從此與南遷的大燕王朝分庭抗禮,劃江而治,桑祈抿唇,松了一口氣的同時,心裏依然久久不得安寧。

如此一來,就了結了吧。

臨安會過上好日子的,那仙姿朗落的白袍郎君,清名亦不會再受詆毀。

她好像沒有什麽可牽掛的了。

卻什麽也放不下。

卓文遠在草擬詔書,桑祈也不說話,大帳裏靜謐良久,他突然看著紙上未幹的墨跡,勾唇問了一句:“你真的相信晏雲之嗎?”

“嗯?”桑祈聽到這個名字,下意識一擡頭。

發現他在朝著墨痕吹氣,沒看自己。

“我是說,你真的相信晏雲之是個忠貞不二的賢臣,而不是挾天子以令諸侯,準備坐收漁翁之利的小人?”

“那當然,他跟你又不一樣。”桑祈笑笑,不假思索答道。

“未必。”

卓文遠卻也似對自己的觀點頗為篤定,細數道:“其實我一直不明白,他應該早就察覺到我在洛京籌謀已久,要掀起一場風浪。甚至針對我可能預謀的事情,都一一做好了應對之策。比如在桑公入獄的時候,派自己手下武功最好的貼身侍衛白時前去看護;比如在甄遠道逃跑的時候,親自前去追擊,奪回兵符;比如隱藏了數量不菲的晏家私兵在洛京附近,待到我奪下皇位之後,領兵起事,甚至都想好了如果反擊不成,就保護太子南遷到臨安……”

“種種舉措,無不說明,我的一舉一動,幾乎盡在他的掌控之中。可是,既然如此,你說他為什麽每次都是等我先出招,再做應對,而不是一開始就阻止我的行動呢?”

卓文遠說著,驀然擡頭,一雙深眸裏,射出兩道猶如利劍一般犀利晶亮的目光,語氣幽幽地問桑祈:“我不明白。你既然了解他,那麽就告訴我,到底是為什麽?你的那個如意郎君,如此洞察世事。是不是也知道我來了前線,而且目標是你,所以才派你和閆琰單獨去演這出詐降的戲碼,導致你順利落入我手呢?是不是,他早就預料到,你會讓我下這樣一紙詔書,好讓他名正言順,後顧無憂地,帶著太子蝸居在西南一隅?”

“太子年幼,南遷的世族又大多遭受重創,整個臨安城都只能依賴於他的時候,關於我說的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猜測,難道不會成真?若榮氏是蟬,我是捕蟬的螳螂,焉知他晏雲之不是一直在背後注視著這一切,等待時機的麻雀?”

“桑祈,你以為自始至終,利用你的,只有我嗎?”

字字有刺,句句錐心。

晏雲之曾經派白時照看過在獄中的父親一事,桑祈也是第一次聽說。盡管心裏堅定地覺著,晏雲之絕不是這樣的人,可面對眼前的一句又一句質問,竟然不知道該如何作答。怪只怪自己原本就不夠伶牙俐齒,反應也不快。

無言以對半天,只能一轉身,皺著眉頭往外走,丟下一句:“少廢話,什麽時候出發,我想吃慶豐樓的包子了。”

既然她堅持避而不答,卓文遠也沒有繼續逼問下去,只無奈地挑挑眉,繼續去修改詔書,道了句:“快了,過兩天把這邊的事情都安排好,便可啟程。你要是閑來無事,還可以繼續去白馬河邊吹河風,正好這兩日應該都是大晴天。”

桑祈默默聽完,放下簾子,緩步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