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因為有最重要的朋友(第2/3頁)

言罷轉身做了一番安排,而後將五花大綁的兩個“商賈”和那茶水小二押上了馬車,自己則牽了匹馬。上馬後,剛要離去,突然又想起來什麽,返回蘇解語的馬車前,稍加沉吟,道:“雖然世態炎涼,人心險惡,這一路上還不知道會遇到多少壞人。但是……希望女郎不要灰心氣餒,還能一直保有相信他人的能力。”

聲線沉緩中,自流露出一股堅實溫暖的力量。

蘇解語聞言有些意外,闔眸,漾出一灣清淺的笑意,頷首道:“多謝郎君提點。郎君的大恩,小女今生無以為報。若有來世,願效犬馬之勞。”

“這倒不必,在下也是專門為這些歹人來的,順便相助,舉手之勞而已,不足掛齒。”玄袍郎君轉身策馬離去,最後輕聲道了句:“只願女郎能早日與友人一見。”

而後回眸望了望西邊,日頭正在緩緩沉下,夕陽的余暉將天幕染成了一片血光濃烈的紅。

讓人恍惚間有種錯覺,以為那就是平津城燃起的沖天戰火。

今生最為珍惜的友人啊。

他又何嘗不是時時掛念著那天邊的友人,渴望著早日與她再次相見呢?

可再見之日,卻是那般遙遙無期。

那時,她應該,已經成為別人的妻子了吧。

自己對她而言,終究只是生命裏的匆匆過客。她又怎麽會知道,那驚鴻一瞥的短暫相處,在他心裏留下的雪泥鴻爪。

對她的牽掛,可會隨著戰火的燒盡,一同煙消雲散嗎?

他只容許自己傷感了一瞬,便堅定地一揚鞭,道了聲:“走吧。”

玄色衣擺在火紅的層雲下逐漸遠去,拉落了夜色的帷幕。

蘇解語坐在馬車中,隔著布簾,保持著目送的姿勢很久很久。

待到馬蹄聲徹底消失後,才收回視線,看向席笙,安撫著她的情緒,問她可不可以下車,換回自己的馬車。

席笙微微點了點頭。

她便從角落裏撿起面紗來,重新為二人戴好,挑起了簾子。

因著席笙的衣衫被人扯壞了,蘇解語打算自己先下車,給她遞件衣服過來,而後再接她下去。這也是剛才一直沒有挑開車簾,當面道個謝的原因。

可是她一挑簾,還沒等開口說話,外面站的兩個人,就同時默契地背過身,走遠了些。看樣子,好像早就知道非禮勿視似的。

蘇解語便覺著,從這兩個侍衛舉動的細微之處,也不難看出,自己遇到的那位郎君,定是個真正的正人君子。

於是淡淡一笑,只覺這一路的境況,也沒有那麽糟。

收整一番後,她的馬車也沿著顛簸的山路,孤零零地,繼續向平津的方向駛去。

這是普普通通的,六月的一天,與歷史上每一個日子一樣平凡,又動蕩得那麽轟轟烈烈。

被她的馬車遠遠甩在身後的洛京,原來上層官員中,都是出身名門望族的世家公子,家族也是多數不服卓文遠的。“民”心所向一直在榮氏這邊,期待著小太子的歸來。

可自從卓文遠開始了大規模的更換清洗運動,將他們“請”下台,扶持寒門出身的士子上位後,朝野裏站在他這邊的人逐漸多了起來。洛京的人心所向,也在逐漸向他的方向傾斜。許多人都在傳言,卓文遠是個開明賢德的好皇帝。仿佛因著幾個寒門士子的上位,看到了被門閥士族壟斷的仕途那堅不可摧的圍墻裂開了一條縫隙,自己的未來也因此變得光明起來。

晏家的私兵忌憚著晏相在對方手裏,試探幾次都沒能救出,不得不束手束腳,被打得節節敗退,如今已經離洛京城百余裏。

然而,就在卓文遠這邊的形勢一片大好的時候,嚴樺站了出來。寫詩,做歌,日日在自家屋頂上放聲長嘯。

他不羈的長發飄著,一身縞素,這一次是為國殤哀悼。歌中唱著對豺狼與惡犬的抨擊,和對為了功名利祿,棄信義與道德於不顧的士子的不齒。

就算你們上位了,也不過是為虎作倀的小人,難道能得到一生清名,後人歌頌?沒有了氣節,對於一個讀書人來說,又剩下了什麽?今天你可以背叛故國,明天就可以出賣家眷友人。口口聲聲說著自己是君子的那些人啊,你們的傲骨哪裏去了?

這一次,那個特立獨行,放浪疏狂的嚴三郎,將他高傲的白眼投向了整個洛京。

往昔他就有不少追隨者,嚴家三郎的名號說出去,立刻一片肅然起敬。自從上次在桑府外跪地不起,懇請桑崇出山帶兵,匡扶社稷之舉後,對洛京有識之士的影響力更不一般。

人們都知道,他是真正關心大燕,關心百姓的人,能夠配得上人們的尊敬,並不只是因為出身和姓氏。

一來二去地,又有不少原來已經接受了卓文遠邀請的人,產生了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