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他所不知的桑祈(第2/3頁)

他看著追著送荷包和冷淡地拒收的倆人,一時有些出神,沒注意到什麽時候,那明麗奪目的少女發現了他,正在遠遠地招手同他打招呼。

顧平川微微一怔,頷首回了一禮。

桑祈扔下軟硬不吃的晏雲之朝他跑來,笑眯眯道:“病好利索了?”

“嗯。”顧平川再拜,答道:“多虧桑二小姐的幫助。”

“嗨,朋友嘛,何必說這些。”桑祈無所謂地擺了擺手,復又神神秘秘道:“等下放學,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言罷用不容他拒絕的口氣嚴肅道:“一定要來啊,門口等你。”

顧平川無奈,只得赴約。沒有想到,桑祈一路帶著他出城,來到了郊外的一處水潭邊。

四周打量一會兒後,桑祈在水潭邊尋了一處草地坐了下來,舒展著筋骨道:“你看,這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我練武找師父的地方。近兩個月,我幾乎每天晚上都來守株待兔,風雨無阻。可惜啊,還是沒找到那個老者。”

她聳了聳肩,撫摸著從馬車上帶下來的長槍,想起在這兒碰見晏雲之的場景,又笑道:“不過也不是一無所獲,慢慢來,總會好的。”

說著拎起槍,在顧平川面前表演了一段完整的桑氏槍法,末了氣喘籲籲地挑眉問:“怎麽樣?”

顧平川淡笑著,輕輕拊了幾下掌,道:“很棒。”

他心裏明白,桑祈之所以帶他來,還是對他心理的陰霾放心不下,怕他不相信自己之前說的話,想讓他親眼看見自己努力的一面。

可她並不知,他早就已經信了,從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中流露出來的真誠坦蕩中,便信了。

桑祈又變戲法似的,從馬車上拎出兩個牛皮水囊來,遞給他一個,自己也灌了一大口,在草地上躺了下來,發著呆望天。

顧平川一打開塞口,聞到一股醉人的酒香,不由得嘴角浮現了一絲笑意,局促片刻後,也學著桑祈的樣子,輕輕小酌了一口。

太陽正在落山,毫不吝嗇地灑落最後的余暉,天地間一片漫金,兩個人一個躺著一個坐著,良久都在想各自的事情,誰都沒有說話。

默默喝光水囊裏的酒後,顧平川先開了口:“在下年前,便會離開洛京。這大概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跟你一起喝酒了吧。”

桑祈聞言很是意外,疑惑地起身問:“去哪裏?”

顧平川笑了笑,“說來慚愧。曾經少安舉薦過我去漠北上任,但我嫌棄那官職太小,總覺得自己值得更好的地方,值得留在洛京,取代那些庸人。因而一直沒有接受。最近倒是想通了,一步登天既然不行,就從小事做起吧,也不能太在意面子和節操,顧忌別人的眼光。”

“我決定,不繼續抱怨憤怒並坐以待斃。怎麽著,也得先讓家裏人過好日子再說。正好漠北那邊還有合適的機會,想去試試。”言罷他又重復了一遍她的話,“慢慢來,總會好的。”

桑祈根本沒聽說過漠北這個地方,一時無從評論,只感慨於他的態度轉變本身,打心眼裏為他高興,同時又有些擔憂,嘆息道:“不能過了年再走麽?而且你走之後,顧夫人怎麽辦?”

顧平川晃了晃空了的酒囊,道:“在洛京過這個年也沒什麽意思,我打算直接把母親和弟弟一起帶去,遠離洛京,也許也是對他們好。”

“那麽,你是要脫離家族了?”桑祈很是驚訝,轉念一想,也許放棄顧這個姓氏,對他來說的確是去掉一層宿命的枷鎖,也是可以理解的決定。

不料他卻搖了搖頭,眸中凝著萬籟俱寂的夜空般的憂郁,還有遠天淡淡的一層輝光落入,在那裏沉沉浮浮,輕輕一笑,道:“不,我永遠是顧家的子孫,而且要靠自己的雙手,重新打造屬於這個姓氏的榮耀。”

言罷低頭,用酒囊碰了碰桑祈手中的,深深凝視著她道:“和你一樣。”

桑祈莫名松了口氣,愉悅地笑了,仰頭把自己的酒也喝幹凈,爽快道:“好,到時候我去送你一程。”

顧平川出發的日子,最終定在了臘月二十三,正是洛京裏的人們都在慶祝小年,歡歡喜喜準備年貨的時候。一家四口,東西不多,只帶了兩個忠仆和必備的生活用品,裝了兩架馬車。

他要去的漠北,是歷來罪臣重犯被流放之地,也歷來被皇城根兒底下的洛京人視為荒蠻之所,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是一個連名字都唯恐避之不及的禁地。上層世族,高門子弟,從來沒有人會去那種地方。向來都是下品寒門或是買官的商賈在那裏任職。因而顧家其他幾房一聽說他的決定,都怒不可遏,覺得他給顧氏丟足了臉面,讓他們再也無法在洛京擡頭做人。

自然氣還不夠生的,沒有一人來給他送行,長房甚至還揚言要把他逐出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