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怎麽小姑娘眼睛紅成那個樣子?”

燈光璀璨的宴會廳裏, 家宴還沒開始。闕敏與人寒暄兩句,繞過甜點長桌,低聲詢問闕清言:“前幾天我打電話的時候不是說還好好的嗎?吵架了?”

就在不久前, 闕清言帶著林棉回闕宅, 當傭人殷切地領人進宴會廳的時候,闕父闕母還在樓上沒下來,因此也沒能看到小姑娘不自然的神色。

闕敏正巧在樓下大廳裏陪幾位姑嬸說話,還沒等她抽身過來招呼人, 就留意到林棉攥著闕清言的衣袖說了句什麽, 接著傭人就領著林棉走向了洗手間的位置。

那個樣子,一看就是哭過了。

但這兩個人怎麽看都不像是會吵架的。

闕清言拎著大衣, 外套衣襟上還泛著潮濕,洇了雪水和林棉哭蹭的淚水。他並沒有多解釋,斂神一笑道:“不是吵架。”

“不是吵架, 小姑娘能哭成這樣?”闕敏壓低了聲音, 試探問,“是不是阮太太那邊……出什麽事了?”

後半句話還沒問出口,旁邊圍聚在一起的賓客已經注意到了到場的闕清言, 紛紛笑著過來搭話攀談。人前不方便談論私事,闕敏從身後的餐桌上端起甜點,把話咽了回去。

眾人交談間隙,林棉在洗手間平復了情緒, 等眼睛總算紅得不太明顯後, 才重新回到宴會廳內。

大廳內燈火通明,林棉遠遠地看向人群中身形頎長的闕清言, 又晃神回想起了下午他給自己戴戒指的一幕。

就在林宅的花園裏。

比起求婚,更像是一個情深意篤的承諾。

事後林棉非常丟人地在雪地裏扒拉著闕清言哭了近半小時, 怎麽忍都忍不住,直到車停在闕宅花園前的時候,眼睛和鼻尖都還是通紅的。

更別提她當時哭成那樣,還有心思去親昵闕清言,硬是哽著鼻音回應了他的那句“好點了嗎”,說的是:“你……親一下,我肯定就好了。”

闕清言當然不會沒有反應。

於是等到下車的時候,林棉紅的不僅是眼睛和鼻尖,連帶著唇角和耳廓也紅成了一片。

模樣狼狽,還正好撞上一位闕家的親戚。

對方熱情熟絡地和闕清言寒暄了片刻,隨後打量過旁邊的林棉,笑問:“怎麽了這是?”

林棉羞赧得根本連句話都說不出來。闕清言神情淡然,脫了大衣外套俯身給她披上,替林棉理了理松軟的圍巾,剛巧遮住了泛紅的鼻尖與嘴唇,只露出雙濕漉漉的杏眸來。

“在外面站得久,”闕清言垂眸掃過面紅耳熱的林棉,平穩回,“凍到了。”

還能凍成這樣?

親戚啞然一瞬,只好打哈哈道:“這樣啊……”

……

林棉往宴會廳中央走了兩步,中斷回憶,欲哭無淚地偏頭捂臉。

簡直是……太丟人了。

另一邊,闕敏見林棉走過來,笑意盈盈地打了聲招呼。

今天到場的眾人都知道闕少要帶人回闕宅,免不了有意無意地把視線投向這邊,偏廳裏正喝茶聊天的幾位叔嬸也跟了出來。闕清言看出林棉細微的局促,不露聲色地接過話,正式給她介紹幾位長輩。

全場的目光幾乎都聚焦了過來,周圍的親戚態度殷勤地客套了幾句。

林棉面上落落大方地回應,心跳早就怦然忐忑得失了序,她輕輕摩挲了下手指,心說,幸好剛才在洗手間的時候,自己提前把手上的戒指收進了戒指盒裏……

如果沒有今晚的家宴,林棉說不定在洗澡的時候都不太舍得摘下這枚戒指。

不僅不摘,可能還會巴巴地對著它仔細看一個通宵。

但在第一次見闕父闕母的時候……訂婚的事塵埃未定,沒有過問長輩,她就已經戴上了戒指,這顯然說不過去。

太不尊重了,也不禮貌。

因此林棉一直以來受的家教把她心裏那點蠢蠢欲動的不舍得給摁了下去,就在不久前,她在衛生間對著鏡子思想掙紮了半晌,還是決定暫時把戒指摘了下來。

一旁,闕敏注意到闕清言還拎著半濕未幹的外套,忙笑著招來傭人,囑咐著讓人把大衣拿上樓,再換件幹凈的下來。

林棉偏頭看向身邊正在談事的闕清言,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她摘了戒指,但闕清言還戴著。

此前闕清言戴戒指的手一直拿著外套,沒人會刻意注意他手上是否多了枚戒指。但外套挪手後,一定會有人注意到……

傭人剛接過外套,林棉腦海中嗡然一聲,手上動得比腦快,主動伸過手牽住了闕清言的手。

拇指指腹摸到冰涼硌手的戒指紋絡,正好能遮掩住整個輪廓。

“……見笑。”闕清言神色微頓,反牽住林棉的手,對面前的男人平靜一笑,道,“她第一次來,對這裏還不熟悉,我不放心讓她一個人到處走動。”

這話說的,要不是親眼看見小姑娘牽闕清言,還真以為是後者不放心才主動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