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3/3頁)

“離日出還早,我們有兩三個小時能休息。要是現在就開車回去……”沈瑯看著他笑,瞳孔在車燈下呈琥珀色,“我總不好讓肖先生疲勞駕駛吧?”

沈瑯是真的有點累了,累到防備心都撤下不少。

以往這番話她只會說出要看日出的部分,至於等日出是出於讓人休息的念頭這一點,她只會閉口不提。

車內的暖氣開得很足。肖聞郁的目光落在沈瑯裹著毛毯休憩的睡顏上,回憶起很多年的一幕場景。

多年前沈家宗親會上,沈立珩聽聞肖聞郁也被老爺子帶來了遊艇,當即氣得要找人算計他。

沈立珩咬牙道:“阿緒帶了槍,我想收拾他還不容易?”

“阿緒是你的保鏢,帶槍是為了保護你,到時候一驗彈|殼,所有人都知道是你做的了。”一旁的沈瑯接過話,“二哥,就是條聽話的狗而已,你有什麽好擔心的?”

沈瑯又說:“他不聽話,給個甜棗哄哄就好了。”

老爺子認肖聞郁為義子,無論輩分還是身份都比沈立珩高出一截。他年輕氣盛,根本不能容忍:“我哄個屁,我要弄死他。”

沈瑯:“既然這麽不待見他,推進海裏吧。”

兩人談話時壓低著聲音,而離甲板不遠處的雜物艙裏,肖聞郁聽完了全過程。

後來的事人盡皆知,沈立珩找人把肖聞郁推下了海,卻時間正巧地碰上救生人員經過,撿回一條命。

肖聞郁被推下海的地方避開了遊艇的螺旋槳,救生員發現他落海的時間點又掐得太巧,像是有人故意暗中要放肖聞郁一條生路。

沈立珩這一招打草驚蛇,老爺子雷霆震怒,起了戒備心,往肖聞郁身邊安插了兩位保鏢。

肖聞郁在醫院醒過來的當天,老爺子拎著兩位罪魁禍首向他道歉。

沈立珩當然梗著脖子沒道歉。沈瑯打量他一眼,琥珀色的瞳孔襯著窗外的陽光剔透瀲灩,輕慢地嗆他一句:“活著呀。”

別人沒察覺,肖聞郁瞥到了少女促狹驕矜的笑意。

……

沈瑯還在睡,呼吸聲很淺。她半張臉埋進絨毯裏,皮膚白得像瓷,烏黑的長發鋪瀉至肩臂。像任人擺布的模樣。

肖聞郁欺身垂眸看著沈瑯,漆黑的碎發陰影打落下來,遮住他晦暗深沉的睫眸。他薄唇線條收斂著,目光一寸寸往下,耳邊傳來的呼吸聲像漫長而溫柔的折磨,他情緒再怎麽洶湧翻騰,最後只是伸手開高了車內的暖氣。

車窗外山川層叠,黯淡淺薄的光色從山脈間浮起,連成一道稀薄暗藍的曙光。

日出了。

細碎熹微的晨光打在沈瑯下半張臉上,一小片投落陰影微陷進她小巧的唇窩中,形成一小道曲陷的弧度。

如果吻她的下唇,不知道是多溫軟細膩的觸感。

肖聞郁不看日出,只垂眸盯著沈瑯。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

.

沈瑯沒想到都周日了,肖聞郁還能有這麽多事要忙。

肖聞郁中午有個視頻會議要開,兩人看完日出下山,要等到回市內早就是下午了。他趕不及回市中心,改道把車開進了近郊的半山別墅。

近郊別墅回國後才剛置辦起來,草坪都沒來得及修剪裝飾,前院的泳池也是幹涸的。

沈瑯下了車環視一圈,明白了。

肖聞郁沒空管她,也沒心思送她回市裏,要扔她在這裏自生自滅。

既來之則安之。沈瑯正好渾身上下哪都難受,她笑得眸光流轉,問肖聞郁:“肖先生,其實我有一晚上沒洗漱了。方便我借地方洗個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