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溫澤與傅生相識於幼時。

他以前就記得傅生長了一張嬌嫩的鵝蛋臉, 後來不知怎的,傅生的臉就發生了一些明顯的變化,有了男子的輪廓。

彼時, 溫澤以為,女子有十八變,男子也不例外。

但今日得見傅生真容,瞧著她精致柔美的面龐,溫澤忽然覺得傅生並非是他認識的那個傅家世子爺。

兩人早有夫妻之實,今天又拜堂成親,成了真正夫妻,又並非盲婚啞嫁,溫澤自認他太過拘謹了, 反正兩人該做的事都已經做過了,他慌什麽?

溫澤走了過來, 大紅火燭隨著清風搖曳,美人的臉掩映在一片黃昏光線下, 描金花鈿泛著奪目的光。

溫澤一開口, 微啞的嗓音便出賣了他此刻的心境,“你、你今日累壞了吧?”

他有太多話想問。

傅生的臉是怎麽回事?

這些年又是如何做到變聲的?

她到底吃了哪些他不知道的苦頭?

傅生手持白玉杯盞,將其中一杯合巹酒遞到了溫澤手中, 她已二十有五, 早就褪去了少女的青澀與稚嫩,這個年紀正好是美人最為明艷嫵媚之時, 就像剛剛開壇的陳釀, 醇香誘人。五官極為精致好看,尤其是嫣紅的唇,還那雙勾魂攝魄的眼。

溫澤面色微燙, 接過合巹酒。

兩人對視,傅生很滿意溫澤這副失神的模樣,笑道:“大婚算不得累,我猜,真正累的時候是今晚。”

她一語雙關,溫澤也不否認。

數日沒有碰過她,今晚又是他們洞房花燭,就算是溫澤想要憐香惜玉,他也未必能夠忍得住。

兩人胳膊交.纏,動作十分嫻熟,仰面將合巹酒一飲而盡。

房內忽的安靜了下來,他二人皆是習武之人,能夠清晰的聽到彼此的心跳,紊亂、強烈。

“郎君,妾身已經沐浴過。”

“嗯,那我也去沖個澡。”

“好,妾身等郎君。”

“……嗯。”

傅生今日改成了女聲,還一口一聲“妾身”、“郎君”,溫澤只覺如同被一根羽毛在後背脊梁骨掃過,引起一陣陣輕顫。

他大步邁入凈房,聽見身後的女子噗嗤一笑。

溫澤忽的止步,他轉過身來,又大步行至傅生跟前,直接將人打橫抱起,“一會一起洗。”

男人步子有些急,匆匆行至床榻邊,兩人跌倒在榻上,下一刻就唇齒相撞了起來。

二人皆不是弱者,起初互不示弱,都想將對方制服。

大紅吉袍被男人大力甩開,帷幔落地,銀勾晃動,因著房內動靜過大,守在外面的婢女們聽的一個個面紅耳赤。

月上柳梢,夜風悄然消失。

傅生的臉埋在大紅色軟枕裏,心想:倘若阿澤並非我心上人,我定將他碎屍萬段。

太羞恥了!

這姿勢真真是太羞恥了!

風雨平息,傅生的下巴被溫澤捏起,男人似乎意猶未盡,對上新娘子的瀲灩桃花眼,輕笑,“你怎麽不橫了?”

傅生面色潮紅,卻是一臉淡然,“郎君,你還記不記得娘娘說過,我這腹中已有了你的骨肉,你若真能狠的下心,那就來吧。”

溫澤的手一僵,方才太過失態,倒是忘卻了這一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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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傅生醒來時,溫澤已不在榻上。觸目所及,屋內一片大紅喜慶。

傅生坐起身來,不太適應胸脯的空空落落感,沒有裹.胸.布的束縛,雖是舒坦多了,但也不甚自在。

她輕嘆了一聲。

難以置信,堂堂傅大人,明德伯府的世子爺,當真嫁人了!

翠書上前伺候,笑道:“夫人,侯爺讓婢子莫要擾了夫人歇息,這不……等夫人自個兒醒了,婢子才來伺候,侯爺對夫人是真真關切呢。”

哼!

傅生內心冷哼,一定要找機會和溫澤商量商量,不能總是讓她在下呀!

溫家已沒有長輩,故此,大婚頭一天,溫澤與傅生打算入宮,給皇上與淑妃娘娘請安。

傅生洗漱穿戴好,就在府上四處走走,她以前是溫府的常客,對這裏甚是熟悉,不多時就走到了練武場。她幼時便是師從溫大將軍---確切的說,是她的公爹。

當初她手臂力氣小,武功招數總是做不好,溫澤還笑話她,“阿生,你怎的像個小姑娘?”

想起曾經往事,傅生的臉更沉了。其實,真要說起來,阿澤打小就喜歡壓制她啊。

她處處比不上,也處處被他壓著,甚至如今在榻上……她也總敗給他。

思及不堪回首的往事,傅生又低頭看了看自己一身華貴的女裝,她自知在武力上已不是對手,那不如發揮所長,以柔克剛……?

於是,傅生朝著練武場上,正在舞劍的溫澤揮了揮手,“郎君,該用早膳了。”

溫澤收劍,看著台下一臉嬌笑的傅生,心情略略復雜,總覺得她在謀劃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