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美人?美人醒醒。”

耳側是宮婢輕喚的聲音,溫舒宜緩緩睜開眼,日光透過帷幔射入,照亮了舞動的細小塵埃。

天明了。

她立刻回想起昨夜,但記憶也僅限於她見到帝王出浴那會,至於後來發生了什麽便一無所知了。

入眼是碩大的六柱萬字不斷頭鑲楠木床,鼻端飄著淡淡的冷松香,床柱上掛著一把點綴黃色纓穗的寶劍,溫舒宜立刻警覺到自己正躺在帝王榻上。她總覺得那把劍會隨時掉下來砍了她。

這太不合規矩了!

她昨晚臨行之前,徐嬤嬤特意告之過她,侍.寢的妃嬪不得留宿朝陽殿。

她不但夜宿了,還好像睡了一個懶覺,皇上明顯已經不在內殿,外頭艷陽高照,雷雨過後又是一個大晴日。

溫舒宜一咕嚕坐起來,隨著她的動作,身上的薄衾滑落,雪膩圓潤的肩頭露了出來,隨之,溫舒宜當即察覺到她身上根本沒有穿衣裳。

立在腳踏邊上的幾名宮婢一瞧見這光景,不由得多看了幾眼,只見溫美人一身肌膚白的毫無瑕疵,如牛乳和陶瓷般的白嫩細致。

宮婢也是第一次在帝王寢殿瞧見不著寸縷的妃嬪,難免稍稍納罕。

溫舒宜僵在了榻上。

因為高燒而導致的蒼白面色,一瞬間爬上一層緋紅,身子骨有些虛弱無力,倒是沒有其他異樣。她沒有長輩教導她床榻之事,她以為這便成了,可她什麽都不記得,也不知昨晚上皇上到底滿不滿意?

溫舒宜內心惶恐,侍.寢之時失了意識,也不知算不算大不敬?

她已無暇顧及自己昏厥之時,皇上到底對她做了什麽。

身子好像沒有什麽不同,但又好像有了一些變化。

但她的衣裳都褪盡了,皇上必然已經對她做過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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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皇上賜了轎攆,美人不必走回去了。”溫舒宜洗漱好便要離開,小太監李海立在殿外恭敬笑道。

溫舒宜壓根不記得昨夜如何侍.寢了,但眼下看來皇上沒有降罪,反而賜了轎攆,看來皇上對她的“侍奉”還算滿意。如此想著,溫舒宜壓在胸口的一塊大石總算是稍稍落地。

從朝陽殿回昭華殿的路上,溫舒宜才有心情欣賞一路風景,皇宮之內處處丹楹刻桷、畫棟飛甍、花木葳蕤,奢靡不可言喻。

人人都敬畏仰望皇權的威嚴矜貴,誰又何曾想到保衛皇權盛世背後的英雄和將士們?

溫家一朝敗落,幾代人用血鑄成的聲譽毀於一旦。

溫舒宜清媚的臉微沉,她迎著東邊的旭日,漸漸眯了眼,只有先得到帝王寵,她才有資格替溫家主持公道!

剛下轎攆,玉珠、玉畫,還有小德子,與小扇子皆迎了出來,幾人齊齊跪地,一臉歡喜之色,自己的主子得寵,他們這些當奴才的也能跟著體面。

“奴才恭喜美人!”

徐嬤嬤攙扶著溫舒宜下轎攆,見她手腕柔弱,身子骨無力之態,一心以為昨晚皇上寵.幸了她,不由得也是喜上眉梢。一入宮就被皇上召見的妃嬪,眼下還真真只有溫舒宜一人。

溫舒宜有些乏力,徐嬤嬤早就命人煎好了湯藥,“美人,李公公著人送了消息過來,說是您染了風寒,太醫院那邊還送了藥,您趁熱趕緊喝了,養好了身子才能固寵。”

溫舒宜,“……”她都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得寵,又哪來固寵一說。

不過,她的確頭重腳輕,下回可萬不能再昏厥在皇上跟前,一想到在她毫不知情的狀況下,皇上就對她做那事,溫舒宜渾身不自在。

休整一番,徐嬤嬤瞧著溫舒宜氣色還算好,便提醒道:“美人,眼下宮裏沒有皇後,妃嬪不必日日前去請安,至於太後那邊則是每隔三日去請安一次,不過您如今居於衛婕妤之下,每日還得去隔壁主殿那頭走個過場。”

徐嬤嬤覺得溫舒宜識大體,這日後說不定真有個好造化,於是又提醒道:“美人,能夠夜宿皇上寢殿,這擱在後宮之內,可是頭一份的殊榮呢,也正因為如此,您現在可謂是在風口浪尖上,得小心行事。這衛婕妤性情孤僻,與宮裏其他七位妃嬪素來不對付,美人一會見了她,可得謹慎些。”

溫舒宜自是明白,她當然知道後宮人心險惡,即便只有寥寥幾位妃嬪,但她們背後也有錯綜復雜的前朝家族,而她不過是個罪臣之女,前路如何,需得賣力爭取。

只是……令得她好奇的是,以前不曾有妃嬪在皇上寢殿夜宿麽?

溫舒宜不想矯情了,她入宮的目的就是爭寵,故此,後宮的每一位妃嬪皆是她的競爭對手,她不想虛情假意,她就是來爭帝寵的!

“嬤嬤,你可知眼下後宮之中,誰最得寵?皇上平時召哪位妃嬪侍.寢的次數多?”知己知彼方可一路順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