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2/3頁)

阿韶說的是,“沒人耍流氓啊。”“可這小混球不是……”“我也看他了啊。我們聊天玩耍,也分誰吃虧誰耍流氓嗎?”

水雲間眾人見自家占了上風,瞬間松懈下來,開始得意忘形。就又問他怎麽說。

他想起阿韶的夢,覺著出嫁也很是一件趣事,便坦率承認,“阿韶若還想玩,我隨時都可以出嫁的。”

……所以說,他師門防阿韶如防賊,其實也不單單是阿韶的過錯。

自此之後他才知曉,梅花印連通識海,除非是極其親密無間的關系,否則不能輕易給人點上。自然也知曉了男女有別,女孩子的身體尤其私密些,是不能隨意窺看的。他當然知道自己是男而阿韶是女,但阿韶似乎一直當他是梅魂霜魄,不別男女。

也不知誤會何時才能解除。

此刻他實在很掛念阿韶的傷勢,可人情規矩的準繩實在相當微妙。同樣性質的兩件事,竟常常會有不同的評判規則。而他總是拿捏不準,舉措失當。雖說少有人因此責怪他,可他依舊想做一個有常識的人——至少在阿韶面前,做一個有常識的人。

因此雖給阿韶點了梅花印,他卻極少主動聯絡阿韶,往往都在等阿韶聯系他。

縱然他要找阿韶,也會盡量確保是在阿韶覺著方便的時候。

——如此深夜,通常說來就已不是恰當的時候了。

還是明日清晨再……他正這麽想時,忽覺識海被遠雷一震,心口便是一陣灼熱顫抖。

阿韶出事了。

香孤寒以琴弦割破手指,就此一撥。弦音一震,將一滴精血破做萬千飛紅,隨風吹去。

窗外行將落盡的晚梅花便再度疏疏密密,如火如荼的開了滿枝,滿院,漫山遍野……月色之下,香滿乾坤。自雲夢澤至九華山上,重紅淺綠各色梅花宛若煙霞飛渡一般瞬間繁盛次第綻放開來,宛若鋪就一條錦繡香路。

九華山鈞台冷泉水畔,一樹梅花搖搖開放,而後霎時間滿樹飛花離枝,化作一個芳骨香魂華裳美人。

寒香樓上,風吹玉鐸叮鈴作響,綺窗畫簾之內月華如霜,照著香孤寒倒在檀木琴案上的身影。

芳魂所寄,不必在人。

——他於三千裏外,鑄花為身移魂至此,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樂韶歌身邊。

樂韶歌倒在冷泉水邊。

身體已幾乎被音魔支配了,每一寸皮膚都在渴求親吻和撫摸,整個人便如從水中撈出一般虛脫。顫抖的嗓音被壓制在喉間,目光已然渙散模糊了。

意識卻猶然在頑抗著。

她的神識已被迫徹底打開了,人人皆可侵入,便如她的身體一般。

來到此處,甚至不必開啟梅花印,便可讀取她的感官和想法。

草木所鑄之身欲望寡淡,香孤寒尚不至於因此動情,可梅花印連通的神識卻不可避免的影響到了他。令他領會到了一些對他而言尚還在常識之外的感受——那些原本純粹無染的思慕,便也多了些不同的可能。

他意識到了這種可能,卻還無暇領悟。

他當然只知曉阿韶此刻是痛苦困頓的,更知曉眼下他所見並非出自她的意願,而是因音魔的侵染。

他亦知曉,阿韶此刻排斥一切人的靠近。

可他卻不能不冒犯。

“阿韶。”

樂韶歌虛弱的神識奮力掙紮起來,尚未聽他如何說,已激烈的拒絕道,“不行!不許過來,離我遠些!”

不行嗎?

然而就他看來,她體內之魔之所以發作得如此兇猛,正是因她潔身自持。她越是抗拒掙紮,神識便被侵染得越深。反而放縱滿足之後,音魔才會暫時調伏平息下來。以她的性情,一次縱欲尚不至於影響她的心性。不如暫時泄|欲,再圖謀其他。

“阿韶……這是一個夢。”他輕輕說道——她可以把他當做一個夢,夢醒後也不過是一地落花而已。

可樂韶歌依舊只是說,“不行……”

她所懼怕的從來都不是縱欲,她怕的,從頭至尾都只是……屈服。

她從未沾染過心魔,可在此刻她無比清晰的意識到,一旦她屈從於什麽,她心中必生我執。

香孤寒領會到了。他心裏忽就生出些十分異樣的情緒,他並不知那情緒所從何來,只是在這一刻,他忽然很想抱抱她。

“我明白了。”他說,“阿韶,我將以冰魄香為你鎖魄,你閉上眼睛。”

冰魄之香注入神識之中,她的意識和識海中肆虐的音魔一道,漸漸陷入萬裏冰封之中。

癱軟卻僵硬的身體緩緩松懈下來。

便如時光凝結的飛蟲一般,她容顏平靜的陷入了沉睡。

香孤寒抱著樂韶歌走出鈞台。

見樂韶歌的小師弟——應當是她的小師弟吧——正等在門外,便道,“你門中可還有舞修能跳飛天舞?”

少年沒有做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