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班森臉上急得起毛, 心裏也慌得一匹。

特別是在親眼見證了，葉千盈和《Duke Mathematical Journal》談笑風生的時候，他心裏就更加的慌張。

他裝作不動聲色地蹭到了主編身邊，艾琳娜也跟著他走了過來。班森看了艾琳娜一眼, 什麽話都沒說。

艾琳娜不給他搗亂算好的了。

盡管平時在party上和自主餐會的時候, 班森真的很希望能夠引誘艾琳娜多說幾句話。但是此時此刻, 他只希望艾琳娜能走的越遠越好, 不要來礙自己的事。

鑒於剛剛艾琳娜發出了魔鬼一樣的笑聲，並且用一句“你已經證明周氏猜想”把主編先生的注意力吸引過去，班森真的擔心, 她會再次發出一模一樣的笑聲, 然後用一句“哦, 原來你等著用你那個失敗的周氏猜想半成品畢業”, 把那兩個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

那……班森的臉可就丟大了。

他的這番想法, 幾乎全部都寫在自己的臉上, 艾琳娜一看就知道班森的腦子裏在擔心什麽。她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嗤笑, 自己端著餐盤, 哼著一首小區，晃著身子離開了這裏。

等班森再次把腦袋扭向她的方向時, 發現艾琳娜已經很熟悉地和一個日耳曼大帥哥搭上話了。

心裏又是酸澀又是松了口氣, 班森像是豬兒蟲一樣, 一拱一拱地緩緩蹭進了葉千盈和主編的談話裏。

如果這兩個人在聊周氏猜想的話, 憑他的研究, 是足以……

班森的笑容剛剛露出一半就僵硬了。

這兩個人沒有談論周氏猜想, 他們在交流比爾猜想。

對於比爾猜想的過程，班森也是看過的。看過以後，他心裏只有大半的不服氣——這一百萬美金, 他感覺自己也能拿到手。只是他十八歲那年，沒有在這個不具備多少學術價值的問題上多費工夫而已。

為了錢犧牲自己的學術生涯，這算是什麽賠本的買賣？因為這個原因，班森對葉千盈一直有種天然的不屑。

在剛剛的學術會議上，看到葉千盈竟然中途停下，做出那樣嘩眾取寵的姿態，他就對葉千盈更加的看不起了。

然而誰知道，此時此刻，他加入這兩個人的對話裏，發現竟然沒有多少自己發表意見的余地。

——等等，他明明也是看過葉千盈那片論文的。

在閱讀論文的時候。他覺得自己已經看懂了……可現在為什麽……

他從來沒有注意過，比爾猜想，一個能被華國十八歲小女孩證明出來的猜想，它有那麽難嗎？

班森壓抑住自己心裏的震驚之意，他盡量裏保持自己的流暢，和主編搭上了幾句話。

比起他之前對於周氏猜想的侃侃而談，班森對於比爾猜想的研究，真可謂是十分普通了。

主編大笑著拍了拍班森的肩膀，他的食指上還沾著一點餡餅的油光。

“說起比爾猜想，我們都不能在這位年輕的女士面前充內行，是不是？我猜你是為了她來的。”

說罷，主編擠了擠眼睛，相當識相地後退，同時用一種“我懂得”的神情，很曖昧地看了班森一眼。

班森：“……”

不是啊！主編你聽我說，我是為了你來的！

他追上主編的腳步，不死心地問：“先生，你還記得嗎，我們剛剛提到的，關於周氏猜想的那個論文……”

“哦，年輕的先生，我支持你給《Duke Mathematical Journal》投稿。請放心，我們歡迎一切投稿。”

“……”

這是一個過於官方的答復，在這個回答面前，班森不由得停住了自己的腳步。

毫無疑問，主編用一種過於油腔滑調的姿態應付了他，這個答案，和二十分鐘之前，他在言語和動作裏對班森透露出的暗示已經截然不同。

是啊，既然已經有了被證實的周氏猜想，誰又想要一個未完全的呢？

班森舌根發苦，他轉過身來，第一次用一種與往常截然不同的目光直視了從華國遠道而來的黑發少女。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意識到，對方雖然看起來像個發育不完全的未成年，雖然確實是黑頭發黃皮膚，雖然她手臂上還留著沒洗下去的一點淡淡的馬克筆印子，顯得很滑稽……

但她確確實實是一個……在代數、幾何乃至數論上，都做出了一番成就的天才。

是他輸了，輸得徹徹底底。

在和葉千盈平靜的目光對上以後，班森就像是被燙傷了一樣，急匆匆地撇開了臉，陰沉著表情遁入了人群中。

艾琳娜恰好已經挑完一疊蘋果派，端著盤子回來。

葉千盈笑著和她說：“他看起來似乎再也不想見我了。”

艾琳娜聳聳肩膀，露出了一個不懷好意的微笑：“誰知道呢，或者他只是太想見那些編輯的——隨便哪個就好，只要能給現在的他刊登論文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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