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原本還想著苟一苟的明姝, 在得知武試的具體內容後,選擇了躺平。

舉重、步射、舞劍……

沒有哪項她是能拿得出手的。

若是比個跑步之類的,她還能靠輕功搏一搏。

可舉重什麽的……恕她無能為力。

好在學官們考慮到諸位學子體質上存在差異, 另安排了一門兵法,才沒讓眾學子最後的成績差距過大。

武試魁首經過激烈角逐, 最終歸屬了遼國六皇子。

這倒也算事意料之中的事, 可令不少人大跌眼眶的是——排在第二的居然是蘇延。

那個看著溫文爾雅的瘦弱少年。

更何況, 眾人都有聽說,這蘇延出身不算好, 又並無什麽家學可以繼承,本以為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白面書生,卻不想他竟於武道上頗有建樹……

再念及他的才學亦甚是不凡,便有人暗自估量,認定此子日後定然成就不凡。

至於文試魁首明姝, 背負的議論卻要少上許多。

旁人的注意力皆聚焦在了六皇子毅然棄賽認輸的行徑上, 認為他的舉動頗有士人風範, 是兼具禮義之舉。

可相應的,便有不少人認為明姝最終奪得魁首只是因為運氣好。

若非六皇子拱手相讓, 這魁首豈能輪得到她?

畢竟,她先前匹配到的對手都算不得厲害,而在之後與蘇延的互辯中又摻著肉眼可見的水分,最後又是因六皇子的認輸而取得勝利……

這般一來,那流言也就不算好聽了,紛紛都是在言,也就是那沈明姝運氣好, 才撿了個大便宜,若真正比起來, 她肯定是不如其余學子的。

對此,明姝心中甚是郁悶,卻又無處訴說。

若是可以,她情願不要這輕易得來的魁首,而更想去與他們堂堂正正地比上一場,哪怕最終不能獲勝,也要比被那些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什麽“德不配位”的話來得好。

對於她的郁卒,謝嘉言只是輕聲安慰她:“所謂讀書事,遠非只是讀書二字。”

這世上哪有那麽多一是一、二是二的事,即便是單純的學識上的比試,若是和政事相牽扯了,那也絕不可能再簡單。

六皇子棄了比賽,將魁首之名拱手相讓,看似是意氣之舉,然細細算來,卻發現他全然不虧。

不但及時止損了那遼國學子無禮之舉帶來的惡行影響,還贏得了一番好名聲,給自己樹立起了一個光偉正形象。

而代價,卻只是一個本就不確定歸屬的文試魁首。

聽得謝嘉言的分析後,明姝愈發懊悔沮喪——虧她先前還覺得,這位六皇子過分意氣用事,說棄賽就棄賽,太過沖動了。

這會看來,頭腦不靈光的那一個原來只是她自己。

瞧著明姝捧著臉、皺著眉、扁著嘴,仿佛一朵焉蘑菇的模樣,謝嘉言不由失笑:“你只是因為遇到的事少,所以思慮難免粗淺了些,這些事情,若不去親歷,自然不會深想。”

莫要看那六皇子總是一副張揚恣肆的模樣,可生在皇家,又哪有什麽真正心思簡單的人呢?

明姝在心裏咀嚼著這句話,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而在看到謝嘉言低垂的眼眸時,她卻忍不住想問:

那你呢?

你是因為親歷過那些事,才能思慮得那般周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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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禦書房。

景帝放下卷牘,擡手揉了揉額角,便有宮人上前,替他按壓肩頸。

他用帶著三分倦色的神情看向江太常,沉聲道:“朕聽聞,這次文試的魁首,居然是個小姑娘……”

聞言,江太常忙起身合袖,神色恭謹地道:“正是,那小姑娘名喚沈明姝,出自承嘉侯府,已入太學修習五年,現正拜於微臣門下。”

“哦?”景帝略一挑眉,只覺得這名字略是耳熟,卻一時想不起來是在哪裏聽過,“原是太常的弟子,那便難怪了。”

景帝眼含寬慰:“太常不愧是我大慶棟梁,所教習的兩位弟子皆是人中龍鳳……”

“皇上謬贊了。”江太常謙遜道,“全憑皇上聖明,廣施恩澤,才有如今的太學這般英才輩出、欣欣向榮的景況。”

景帝輕嘆道:“當年多虧有太常支持,朕才算是將這允諾女子入太學的律令頒布下去了……如今過去了這麽多年,也終於見了些成效了……”

“只可惜……”景帝眼底情緒湧動,“她終究是沒能等到這一天……”

這話一出,室內頓時一片寂靜。

江太常眼中閃過復雜情緒,可卻並不好對此作答,微微頷首後,便端坐於座椅上。

而那在給景帝按揉肩頸的宮人,面上神情微滯,手上動作卻並不敢有半分歇緩。

半晌,景帝才再次開口,語氣低沉:“最後一輪比試,朕也去湊個熱鬧,去看一看,我大慶這一輩的英才是個什麽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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