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而明姝和謝嘉言不過剛剛入座。

聽到這句話, 明姝滿頭霧水。

他們就出去了一會,這是發生了什麽?

怎麽就突然扯到了謝嘉言?

在看到那說話者傲慢的神情後,明姝心中愈覺忐忑, 神情緊張地看向了謝嘉言。

謝嘉言的神情卻異常淡定,仿佛那話語裏提到的人不是他一般。

高台之上的景帝朝著席中望去, 在瞧見謝嘉言後, 語氣溫和地道:“嘉言覺得如何?”

明姝心中甚是著急——他們連這是在做什麽都還不知道啊……

謝嘉言卻應諾下來:“我並無異議。”

景帝滿意地點點頭:“如此甚好。”

那六皇子也向這一方向投來目光, 在望見謝嘉言時,眼中閃過莫名情緒。

他揚聲道:“方才我以五步而成詩, 不知齊王世子想以何種形式續上?”

聽得他話中透露出來的信息,謝嘉言心裏便有數了,他略一昂頭,沉聲道:“既是如此,那我自然是不能落於六皇子之後的。”

果然是同傳聞一般自傲……六皇子心中冷嗤, 面上卻似笑非笑地道:“那世子預備是要走上幾步呢?”

“難不成世子三步即可成詩?若是如此, 那我自是甘拜下風……”

謝嘉言搖搖頭, 朝他比了個七的手勢:“七步。”

“七步?”六皇子略一挑眉,眼中難掩嘲弄。

可還沒等他說出什麽蘊著諷意的話, 面上笑意便凝住了。

只因為謝嘉言語氣冷淡地補了一句:“七步,而成賦。”

成賦?

聽了這話,在場眾人皆是面露驚色。

尋常所說的詩篇指的是律詩,一般是由五言或七言短句組成,於格律上有嚴格要求,要臨場創作已經是頗有難度了。

而賦文……篇幅更長不說,句式在追求駢偶的同時還講究錯落有致, 若要臨場創作,則要求創作者有淵博學識與厚重底蘊, 才能使之免落於俗套。

總而言之,就是很難。

即便是任教數年的學官,也未必能保證自己在這般情況下能作出一篇合格的賦文來。

可同樣的,但凡是有些資歷的文人多是愛惜羽毛的,也只有年輕人才會有口出“狂言”的勇氣。

在眾人竊竊低語之時,江太常捋著胡須,笑眯眯地看著謝嘉言闊步走至殿中央。

江太常還記得,自己初見謝嘉言之時,他還只是個四歲半的孩童,卻已能吟誦數百首詩篇。

而在看見他院中花圃時,小小的謝嘉言指了指那花圃,又指了指自己,用稚嫩的聲音道:“何用堂前更種花?”

他原本是不欲收弟子的,可在聽得這話後,笑得開懷,深感此童之靈慧,而後便破例收了他為弟子。

而如今,已經過去十余年了。

曾經的稚童長成了翩翩少年郎,站在大殿中央之時,仿佛有光打在他身上,耀目至極。

面對眾人的注目,謝嘉言神色淡然,緩緩閉上了眼,從容地向前邁出了第一步。

琴音悠揚,少年的朗誦聲亦如流水淙淙,不急不緩,卻甚是流暢。

僅僅只是用聲音便將聽眾引入了他所建構出的恢弘幻境中。

聽著聽著,六皇子眼中原本的郁色漸漸褪去,眼眸中放出亮光來。

在謝嘉言吐落最後一個字符時,七步卻還余了兩步。

他有些懊惱地扶著額,蹙眉道:“是我說的過快了。”

同樣行了五步卻只作了一首七言律詩的六皇子:……

殿中瞬時爆發出熱烈的喝彩聲。

宴中賓客大多是大慶人,對於謝嘉言壓過遼國六皇子,自然是與有榮焉。

那位於六皇子身旁的老者扯了扯他的衣袖,似乎是擔心他因此失態。

可六皇子卻並不如他所想的那般惱羞成怒,反而神情興奮,目光灼灼地望著那位大慶世子。

在眾人拍手稱好之時,他們那最是自傲的六皇子,居然也動了動手,象征性地拍了兩下。

在拍完手後,六皇子便只顧盯著謝嘉言,想看看他會作何表現,能不能體察到自己所表露出來的示好之意……

結果,卻只見謝嘉言將目光轉向了殿中另一處方位,半分眼神都不曾分給他。

六皇子:?

帶著氣惱,他也順著那方向看過去。

那一處明明坐著不少人,可他第一眼看見的,卻是一張鮮妍明媚的笑靨。

那姑娘兩只眼笑得像兩道彎彎的月牙,裏邊似盛入了滿天星河,眸色亮得驚人。

叫他一時都被攝住了心神,還是晃了一下頭才清醒過來。

真是……堪稱可怕的美貌。

而待最初的驚艷消退後,六皇子腦中不由浮現了另一張面容——柳眉杏眼,俏皮張揚。

他擡手摩挲著另一只手手腕處的刺青,眼中閃過復雜的情緒。

初來大慶,他已經遇上了兩個讓他印象深刻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