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修羅場

“師兄, 你當時選方向的時候,怎麽想到要去做圖像?”

胡珊支著下巴,問聞益陽, 她的一頭小短發短得可愛。

上次自從在聞益陽的實驗室這裏見到阮胭後, 她就經常來聞益陽這裏晃悠了——總是希望能和女兒偶遇QAQ

後來知道聞益陽原來是被阮胭資助過,她來得就更勤了。而自從她真的把對聞益陽沒興趣轉到阮胭身上後, 聞益陽對她的態度反倒沒那麽拒人千裏之外。

“因為圖像很有意思, 破損的,能得到修復;相異的, 能變得趨同。你不覺得這種神奇的變換其實很有意思?”

聞益陽戴著眼鏡, 漂亮深邃的眼睛隱在鏡片下, 一動不動地盯著眼前的捕魚遊戲的界面。

沒等胡珊回答,他已經啪地按下按鍵——

遊戲結束 。

胡珊嘆口氣:“師兄你好厲害,又贏了。”

她感嘆了下:“像你這種天才, 是不是從來都沒輸過啊。”

聞益陽停下手裏的動作, “不是, 我輸過。”

“啊?”胡珊發出驚嘆,“也是玩這種捕魚遊戲輸的?”

“差不多。”聞益陽嗯了聲。

胡珊說:“看不出來, 還有人玩遊戲比你更厲害。”

“阮胭。”聞益陽淡淡說出這兩個字。

“不會吧, 我女神也會玩這個遊戲?”她覺得阮胭看起來就很冷艷, 怎麽會玩這麽鬧的遊戲。

“嗯。”聞益陽眸光沉靜, “她玩得很好。”

她始終都是贏家, 而他, 輸得一敗塗地。

唯一一次差點輸, 是他在書裏發現夾著的那張紙後, 他看著向來遇事冷靜的姐姐, 卻頭一次拙劣地說著:“是一個朋友送我的字。”

他沒有拆穿她, 回去後,不動聲色地找到了“陸柏良”這三個字。

互聯網是有記憶的,沒有人比他更會尋找這種記憶。

最後,他找到了一張阮胭與陸柏良的合照。他看著照片上,陸柏良那張臉,那滴與他位置近乎一樣的淚痣。

他瞬間就明白了。

但他沒有挑明,他只是若無其事地把這張照片,以阮胭以前首醫大同學的名義,發到了阮胭的郵箱裏。

阮胭把圖片下載了,裏面的木馬也被下載下來。她電腦裏別的東西他都沒有動過,也沒有看。他只是無聲無息地,每天,一點一點,修改著阮胭電腦裏陸柏良的照片。

他把陸柏良和他改得越來越像,潤物細無聲一樣,阮胭看他的眼神也變得越來越異樣。

他主動或者被動地接受著阮胭對他的要求。繼續練字,把字跡變得和陸柏良越來越像;看醫書,身上開始帶著淡淡的草木香;看各種魚類的紀錄片,漸漸的,他比阮胭還要懂得那些千奇百怪的魚類……

她把他當替身,她是捕魚者;而當他知曉後,他不聲不響地迎合她,他已經成為了捕魚者。

他以為這樣能持續下去。

直到最後——

“張曉蘭”意外死了……

當他們把一切都撕開對峙的時候,他才知道,姐姐,始終都是贏家。

因為在這段關系裏,真正舍不得的是他。

也只有他。

聞益陽輕輕吸一口氣,他站起來,背對胡珊,他把電腦放回包裏,聲音沒什麽起伏。

“我要去工作了,你走的時候記得鎖門。”

“好。下次我來,你再多給我講講胭胭的故事唄,要是有胭胭以前的東西就好了,嗚嗚嗚好羨慕你,可以認識她,想魂穿成你,和你換換QAQ”胡珊可愛的腦袋直晃,追星女孩的快樂沒人懂。

“不行。”聞益陽背上書包走出去。

嗷嗷叫喚的胡珊愣了下,“誒,什麽不行?”

聞益陽眼神凝滯,不說話,轉身大步走出去。

他在荒山裏苦了十七年,才等來她短暫的一場眷顧。

和你換,不行。

*

練功房內,阮胭還在和趙水晴對峙。

趙水晴臉色不大好,畢業的時候,阮胭只和她算了沈勁那筆賬。聞益陽這件事應該是她畢業後才發現的。

“是我放的。但你放心,我也不會再找你麻煩,你現在是影後,我就是一個三線,我沒那資格整你,也就嘴上念念。”趙水晴說。

阮胭吐了,為什麽有的人連示弱都可以如此囂張。

關於陸柏良,上首電後,她沒有和任何人提過,直到和趙水晴走得近了些,她才提了幾句。

她那個時候有習慣,會把陸柏良的東西都放在一個木箱子裏。

只有趙水晴有機會打開它。

而她與聞益陽之間的變化,也幾乎是從那時候開始的。

起初,她只是因為他和陸柏良那粒淚痣略像,對他格外好了些,再加上她曾經資助過他的學校,他是他們整個村子裏,三十多年來頭一個考到首大的,她覺得他過得很不容易,總是照顧他。

但後來,隨著他們越走越近,聞益陽變得和陸柏良越來越像,有的是她無意識提到的,有的甚至是他無意識自己流露的,他們之間的氛圍越來越不對,偶爾有那麽幾個瞬間,阮胭甚至覺得不像是在和聞益陽相處,而是陸柏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