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春與夏

城月緊緊抓著楚星的衣袖,忍不住地顫抖。

楚星放開了紅杏枝,他的嘴唇是涼的,手掌又是熱的。

一個是春天,一個是夏天。

在春夏之交,是城月忍不住砰砰砰的心跳。

心跳得好快,又要死掉了。城月忍不住想逃跑,她推開楚星,“不……不能再這樣了,我好難受。”

楚星看著她,眸光晦暗。

這種神情,讓城月感覺忍不住想憐愛他。她解釋:“沒有討厭楚星的意思,就是……就是我覺得太快了,心跳得太快了,我好害怕,楚星,明天再來好不好?”

她無意識地撒嬌。

楚星點頭:“好。”

他低頭替她扣好鬥篷,他們糾纏了好久,飯菜都已經涼了。

城月肚子適時地叫起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吃飯。”

楚星把飯食拿出來,看著她吃。她吃得很快,不知道為何今天格外地餓。三兩下狼吞虎咽,解決了吃食。

城月伸了個懶腰,又迅速地感覺到困意。她抱住楚星的胳膊,已經很自覺地尋找睡覺的好位置。

楚星胳膊托住她,哄她睡覺:“睡吧。”

城月入睡得很快,楚星看著她安寧的睡顏陷入沉思。

她真的這麽信任他,睡覺的時候全然沒有防備。或許也不是,在她的世界裏,也許誰都是好人。她對誰都是沒有防備的,他並不是唯一。

想到這裏,楚星有些煩躁。

他只接受自己是獨一無二的。

他認為城月是自己的所有物,就像那只貓一樣。

貓是他的貓,不可以對別人搖尾乞憐。若是貓這麽做了,他會不高興,甚至生氣。

如今亦然。

楚星吐了口氣,手掌輕拍著城月的背,這是他從未做過的動作。關於這種動作,楚星的記憶還停留在幾歲的時候,那時候他不是由母後照顧,而是由宮裏的姑姑照看。那位姑姑也會像這樣,輕拍著他的背,安撫他入睡,甚至還會哼一首不知名的小調。

關於那小調,楚星已經記憶模糊。那位姑姑的臉,楚星也記憶模糊了。

他對女人的記憶,似乎尤為短暫。不,其實不只是對女人,對生活裏的很多事情,記憶都很短暫。

故而楚星從很小的時候,就一直被他們稱作“冷酷無情”。

那時候,那些老東西就已經在勸誡:若是他為國家君主,國家必然要遭受不幸。

他們都這麽認為。

可並沒有用,因為他是嫡子,且擁在政事和軍事上有優秀的才能。而他的那群兄弟們,要麽是廢人,要麽就是懦弱。

楚星即位第一件事,便是把他們都殺了。

因為這樣才能斬草除根。

那時候,他也為人詬病。

楚星把思緒從記憶裏拉出來,他從未想到自己還有這一日,會抱著一個女人。但是在這一方天地裏,他不是君主,亦不是皇子,他只是一個叫楚星的人。

城月在他懷裏睡著,睡顏嬌憨。她無意識地咂摸嘴,呢喃了一聲。

是在叫他的名字,楚星。

是做夢了嗎?夢見了他?

楚星的眉頭微微皺著,他心中的大火還在燒著。

其實很難受。

楚星單手托住城月的背,不讓她掉下去。

帝王寡情寡欲,這是他們對楚星的評價。

楚星在熊熊燃燒的大火中,找到自己的靈魂,一把抓住,跳入碧藍色的深海裏。

情也好,欲也好。

誠然是……

極好的。

他從前沒有,也認為沒有必要有。可是此時此刻,又覺得或許是必要的。

他看著城月的臉,她這麽安穩地睡著,全然不知他在做什麽。

她不知道做了什麽夢,喃喃叫著楚星。

一聲聲,都化作護春泥的花,提供源源不斷的養分。

直到綻放出花朵來。

城月在做夢,是一個噩夢。她夢見有一只好大的老虎在追著她跑,於是她瘋狂地跑,瘋狂地跑。

她想要楚星來救她,楚星也在前面跑。

她追上去,抓住了楚星。然後楚星忽然也變成了老虎,張著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獠牙,將她一口吞進去。

“啊。”城月嚇醒過來,無意識地顫抖。

她拍著胸口,張著嘴喘氣。

“嚇死我了,楚星。我做了一個噩夢,我夢見一只老虎在追我,又夢見你把我吃掉了,你也變成了老虎。”

她嫣然一笑,含笑說著噩夢的夢境。

“你怎麽了,楚星?你也做噩夢了?”城月發現楚星臉色也不好看,額頭上一層汗。

她擡手替他擦汗,“別怕,做夢而已啦。我做夢從來不怕的,就像剛才的夢,我就不怕。因為我知道沒有老虎會追我,楚星也不會變成老虎把我吃掉。”

她笑嘻嘻地安撫楚星的情緒。

城月放下手,聽見楚星也笑。

這一次的笑容特別深,特別明亮。城月眨了眨眼,戳著他的嘴角,“楚星應該多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