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5章 【回歸篇之六】 9(第2/3頁)

不過,在薩摩軍中普通都是以前的舊士族的時候,出現這麽一個劍術看起來也不太正統的人,而且從他的態度和戰鬥風格來看還十分堂皇,一點都沒有體現出什麽因為劍術的出身不正統而被排擠的心理壓力,這還真是……讓人警惕啊。

雨勢似乎稍微小了一些。土方很快就彌補了剛剛因為乍然看到對方的突刺技而產生的一瞬間的遲滯,逐漸占據了一點優勢。

這個“九條”似乎是個頗為瘦弱的青年。他的個子並不算矮,但從衣袖下伸出來握住刀的雙臂纖細得很,手腕的寬度比土方的細得多。每次雙方刀鋒相抵並用力的時候,土方總是能夠注意到對方的手腕繃得緊緊的,腕間的皮膚都褪去了血色,泛出一點其下青色血管的痕跡來。這幾乎讓土方都要產生一種錯覺,仿佛在自己還沒一刀砍倒那個對手之前,對方就要在這種刀鋒相抵的角力中弄折了手臂。

可這種想法並不足以讓土方對對方產生一點兒憐憫。

對方可是薩摩軍的人,單單看那件雖然也被淋濕到緊貼在身上、卻依然能看出面料很不錯的衣服,就能猜到對方說不定在薩摩軍中地位還不普通。何況他腳下穿著的靴子看上去質地也比普通的薩摩士兵好一些,說不定這個人就是個舊士族的少爺,家裏或許也曾經在十年前的那場戰爭中對幕府、對將軍大人和對新選組毫不留情地趕盡殺絕——

這麽一想,就覺得那雙細瘦的手臂要是這麽折斷了也就無所謂了。不管從前是怎樣高貴或豪富的出身,上了戰場大家都是一樣的;並沒有什麽情面可講。

林地間雖然有樹木的存在,畢竟地勢開闊些。土方毫不留情地跨前一步,手中的刀劈斬下去。

當當當當——

土方一連四刀劈下,這個姓“九條”的家夥雖然左支右絀,但最後居然危險百出地全部都接了下來!

雖然糟糕的天氣延滯了土方的攻勢,讓他沒有發揮出自己全部的實力;但天氣的影響是同時加諸於他們雙方的。這就證明在如此的暴雨和糟糕的地形條件下,這個姓“九條”的青年也體現出了不凡的身手。

土方當然沒有自大到認為在時隔十年之後,年齡增長、久疏戰陣的自己還能維持著當年和“新選組副長”這個頭銜一樣耀眼的身手。事實上,就是當年,他的劍術在新選組內應該也排在沖田、齋藤、新八等人之後;作為新選組副長,他有太多公務和雜務要忙碌,不可能像那幾個人一樣只專注於劍術的精進。不過,對上面前這個年輕的家夥,他還是有自信取勝的。可是現在的狀況是,他沒能像戰爭開始後很多次重復的進程那樣,拔出刀來不消幾招就能解決對面的對手。

土方沒注意到自己的眉心隨著事態的進展而深深皺了起來。

薩摩竟然有如此人物,但事先壓根沒聽說過對方的聲名——他還沒忘記今天開始攻擊前,他們這個小隊的小隊長,在他們列成的隊伍面前走來走去,大聲地訓著話,提醒著他們幾位在連日作戰中劍術已經打出了一些名聲的薩摩好手們的外形特征;什麽“方臉膛,膚色黝黑”啦,什麽“臉上有道傷疤”啦,什麽“紅臉膛、酒糟鼻”啦之類的,都是之前那些潰退的同袍口耳相傳給他們留下的慘痛經驗。其中可沒提到有個中等身材、皮膚白皙、眼神很深沉的清瘦青年啊。

土方化名參軍以後,為了低調行事,他一點兒都沒有把從前的那套能力和身手顯露出來。雖然他這個旅團有著“新選旅團”的綽號,但他這個小隊裏除了一些當初的會津藩士之外,居然也有些成員是薩摩人。這些人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跟著西鄉和那些叛賊走,多數是支持大久保利通的政見、想對現在的朝廷效忠到底的。在這種復雜的人員構成之下,所以土方平時行事就更加謹慎了。

一開始鼓動他出山的井吹龍之介,土方又叫他回家去了。不是他看不起井吹,實在是那小子的身手太稀松平常。當初脫走就是靠著沖田最後的一點惻隱之心沒把那小子趕盡殺絕,那小子才算留了一條命狼狽逃回了江戶。

現在土方聽說井吹跟當初在島原認識的一個遊女結了婚,覺得有了個穩定家庭的情況下還三番兩次跑出來打聽當初新選組這些同伴的消息,關心著大家的下落,已經實屬不易。

戰爭不是兒戲,土方自己無牽無掛,可以為了洗雪當初新選組被薩長那些人強行安上的惡名而賭上性命戰鬥;但是井吹自己又沒有足以確保不死的身手,家裏還有個妻子等著他回去——在那個時候,土方想起了從前新選組離開京都的時候,那些被迫和妻兒分離、卻從此沒能再回去的同伴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