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李延玉把眉頭高高地挑起, 在等蔻珠答復,完全一副施舍開恩、高高在上表情。

蔻珠注視銅鏡中自己,繼續悠哉悠哉、慢條斯理摘釵簪取耳鐺。

看來, 這些年時光裏,她果真將這男人給寵壞了、百依百順, 以至到了現在, 如何正常與人溝通交流、如何邀請對方去賞燈都不會表達。

用手輕輕取下右邊翠玉耳鐺, 又尋思,這好端端地,竟讓她陪他一塊兒出府賞燈, 還是那種——“要你去你就去, 本王是在賞你臉。”

蔻珠慢慢勾著嘴兒冷笑一聲, 他以為他誰?以為她還會像以前那樣做奴為婢、遷就他嗎?

是了,莫非因自己現在要跟他和離, 他舍不得?還真不願意放她?

馬上作此一想,背皮不禁發麻冷起來。李延玉這種人, 慣常喚貓呼狗給她使喚慣了, 不過是最近冷他, 他很不適應罷了。

“不去!”

蔻珠把耳環懶洋洋放在一首飾匣裏, “妾身沒有那興致……哦, 對了!”

她又說:“王爺不是最近很忙的嗎?連和離書都沒有時間簽……”

平王李延玉感覺快要忍到極限, 又是和離書,又是和離書, 她還想怎樣,這不是終於決定慢慢放掉遺忘過去、選擇原諒接納她了嗎?

——簡直一點好歹都不知。

“去還是不去?”他冷冷地,又挑眉威脅。

蔻珠道:“很抱歉,王爺, 妾身最近很不爽利,王爺若真有那閑功夫,還是挪出一點時間來吧,有關那和離書的事兒——”

她站起身來,面對面看他,言辭態度有些咄咄逼人。

平王氣了,再也止不住用手抖著指對方:“別那麽囂張不知好歹,你到底去,還是不去?”

蔻珠還是堅持不屑:“不去。除非,王爺今兒晚上將那和離書給簽了。”

意思是,那我就陪你。

平王感覺要瘋了。全身每一處毛細血管都在炸裂似蠢蠢欲動、疼痛叫囂。他拂袖一甩。

蔻珠麻木無表情重又坐回到梳妝台前。男人怒不可遏氣得咬牙啟齒負手走了。

素絹輕輕走來按著蔻珠的肩:“小姐,現在,又該怎麽辦?”

蔻珠撐額有些頭疼。看來果真、非得離開這個男人不可了!哪怕魚死網破,她真是太累太疲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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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外夏風煩悶地吹在人臉一股股燥熱。平王氣得全身發抖走在花園鵝卵小徑上。

紫瞳像哈巴狗似一搖一晃跟在他身後。

他忽然轉身一停:“你回去,告訴那不知好歹的女人,說明兒晚上,她要是不去,本王就讓她妹妹側妃代替!哼!……”

紫瞳概是也很心累了,表情哭喪著臉、吊著眉毛。

“你去不去?!”

平王冷眉兇目:“你不是說你已經記住上次挨打的教訓了嗎?”

……

概有兩盞茶功夫。

“王妃!”

紫瞳很是難為情地走過來,對正準備安枕就寢的蔻珠說:“王爺,王爺給您下最後一道通牒了,說,明兒晚上,您要是不去啊,她就讓、讓小袁夫人陪他兒一道……王妃!”紫瞳灑淚跪下,道:“您還是依他去吧,千萬不要讓那小袁夫人得逞了,要是以後,你們有個什麽,她被扶了正,又怎麽辦呢?”又勸說好一番。

王妃冷著表情,將紫瞳慢慢給拉起來:“紫公公,你回去,好好告訴你們家王爺,說我說的,至此以後,他想要誰去陪他,想要把誰扶正,至於想娶誰誰誰,想要多少個姬妾,那都是他的自由……我管不著了!”她從袖中掏出一張厚厚信封,遞交給紫瞳便又道:“這個,拿去給你們王爺……快去吧!他以後要你做什麽就聽他的話,別忘了上次挨的教訓,以後,若是真把側妃扶正你好生服伺就是!”

紫瞳無法,只得接過一封信箋回去。

李延玉更氣得牙齒都抖了,打開了信簽看時,還是那封陰魂不散的和離書,在等著他簽字蓋私印兒。

“明兒就叫側妃!”

他怒道:“她如此不識好歹!自有人想方設法求著要本王給帶出去玩兒!”

***

這簡直又是一場突如起來的“意外”、令人意想不到的“喜事”呢!

金秋閣那邊,側妃袁蕊華喜得嘴角都要彎到了眉梢邊。

“寶蟬,寶蟬,看看明兒晚上本夫人穿哪一件好看?你說,穿什麽王爺會喜歡呢?”

側妃額點梅妝,唇染朱丹,對著鏡子,像喜鵲飛落頭頂,就那麽一件件艷美華服拿出來比著照著。

她丫頭寶蟬道:“嗯,奴婢看看啊,夫人您的膚色沒有那王妃的白,要偏黃偏暗一些,她比您豐腴,您瘦些,所以,您得選那種顏色鮮亮一點的,比如這件姜黃色,再搭個水藍絲帛………對,這很襯您的皮膚,也顯得豐腴些。”若是往常,寶蟬這丫頭作如此貶低她擡高蔻珠,早就恨得牙根癢癢。她又是比較心陰那種人,即便恨得發指,卻也不動聲色,只暗中慪氣,故而也是丫頭寶蟬能得寸進尺當場指出她清瘦皮膚黃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