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自王伯德當庭主動請罪起, 過去了整整半個月。這件事迅速成了京城上至王親貴族下至販夫走卒家飯後話題,大理寺同刑部搜羅了不少人證,足以確定王伯的所言非虛。

事情竟比想象中更順利。

於心然就在行宮之中等著皇帝親自降罪懲處, 即使他有心包庇, 迫於民意也必須處置王伯德。最嚴重的的便是全家斬首,但皇帝向來虛偽,面上裝得仁慈,自然不會真這麽做。不論如何, 沒有回頭路了,這次必須奪了王伯德的命。

王家這些年只靠著往伯德獨自支撐。於心然心中清楚盤算,只要王伯德倒下, 王氏沒了靠山,自己便不顧身份,親自去大理寺告王氏的狀為妹妹鳴冤。

連著多日未好好用膳,她瘦得手臂上的鐲子又寬松了幾分,可以直接掠到手肘處。今夜終於命行宮禦廚做了暖胃的清湯面,食之渾身暖意融融。

十一月末的山間夜風, 拂過臉頰時激起絲絲涼意, 也略微帶走她心中的焦躁怒意。等一切結束之後, 若能全身而退, 她決意徹底離開京城, 可能去幽州, 也可能去江南,或者去草原,去皇帝曾經答應過帶她去的地方。

此時皇帝在宮裏做什麽?心裏一定怨恨她吧,是她打破了他極力維持的平衡局面。

“娘娘!”一喜神色慌張地跨進大廳,快步來到於心然身邊, 附到她耳邊用四周宮人們聽不見的聲音道,“守衛們吃晚飯發現山下那個瘋子不見了。”

“什麽?”她倉皇從矮桌邊站起,膝蓋重重撞到了桌角,“快派人出去找。”

難道是王伯德發現了他的日子是她所綁?這幾日正要定他的罪,若手裏失去這籌碼必定會功虧一簣。

“信得過的守衛已經派出去找了。”

“將所有行宮守衛統統派出去找!別管知情不知情的。”

一喜得了令,立即出去辦。

於心然方寸大亂在原地來回饒了幾個圈,實在坐不住也下山查看。再次來到山腳成片陰森的矮屋中,一切都靜悄悄的並未有被暴力弄壞的物件。

原來,連著時數日平安無事,守衛放松警惕,晚膳時分只鎖上幾道門,便玩忽職守一起喝酒去了,再回來發現連著三道鎖都被打開,人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群蠢貨!

於心然無力地坐到房中圈椅上,四周一片黑暗寂靜無聲。冷靜思索片刻,若已經被王家發現,那必然不會悄悄帶走,定會大張旗鼓地來索要。

定是別人悄無聲息地做了這件事,也許是謝清,想借這一趟渾水獲取更多利益。也許是皇帝,意在息事寧人。王伯德之子大概是找不回來了,就看明日會有什麽動靜。自己再見機行事。

忐忑地熬過了一夜,次日午時,果然有消息出來。

“娘娘,聽聞今日朱雀大街上突然出現一瘋子,拿著利器四處傷人,還、還殺了一個人。”

“確定是王伯德的兒子?”於心然臉上頓時沒了血色。難道昨夜自己料想錯了?那個瘋子真的是自己逃出去的?!還、還殺了人......

“是他,現在京城所有人都在傳有個漂亮的瘋子於鬧市行兇。人已經被府衙帶走關進了大牢。”

糟糕了!她立即提著裙擺往內室跑,翻出自己的貴妃令牌,“福祿呢?!”福祿是跟著她從幽州過來的得力小太監。

小太監聽到傳喚立即從門外進來,“娘娘有何吩咐。”

“快,你拿著這個令牌先去府衙要人。千萬不能叫王家搶了先!”

“是!”福祿雙手接過令牌就去辦。

若只是逃走還好說,行兇殺人了......於心然心裏越發煎熬,她好像牽扯出更多的禍事來。不由想起去年小琴的事,小琴被皇後幽禁在寢殿折磨,自行逃了出來還跑到芙蓉軒劫持她。

這兩件事何其相似,皇後因為小琴之事失了鳳印,而今日她的角色正如當時的皇後,接著會發生何事根本無法預估。

怎麽會放他逃跑呢!接二連三的噩耗真的叫她心力交瘁。於心然伸手將窗木桌上擺放的花瓶擺設盡數推到地上,刺耳的破碎聲四起,引得寢殿墻邊站著的幾個宮人嚇得跪伏到抵得上,“娘娘息怒。”

無力地坐到冰涼的地面上,這究竟怎麽回事!定有奸細,她從去年就感知到了,似乎做什麽事情都會有曲折,從未有過一帆風順之事。

“娘娘,不要過分憂慮,一切都會好的。”一喜伸手要將她扶起。

是一喜嗎?於心然有瞬間的懷疑,擡眸看向身邊之人,眼神嚇得一喜也推開幾步跪到地上。若謝清收買了一喜......不可能,如果一喜是謝清的人,自己早就有無數的把柄拿捏在謝清手中了,還能活到今日嗎?

很快福祿就回來復命,雙手擡著貴妃令牌道,“娘娘!奴才辦事不力,聽聞王家有人早已經去府衙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