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挑戰

“我知道了。”當理查德.克倫威爾十分不安地將威爾士親王的話轉告給自己的養父時,後者並沒有露出恐懼或者意料之外的神情,而是一如既往地鎮定:“我會派人去搜集保守派貴族與教會勾結的證據。”

想到威爾士親王的提議,一個古怪的念頭在托馬斯.克倫威爾的腦海中繞了一圈,使他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或許可以讓那些可憐的受害者們將披著神聖皮囊的惡魔捉個現行。”

“殿下並不希望人民的怨恨集中在國王身上。”理查德.克倫威爾有些羨慕小主子的智商,甚至覺得自己的存在也只有傳話這一個用途:“另外,他希望您找個機會扣下索利茲伯裏女伯爵一家,因為他們是用來反抗國王的有利武器。”

說到這兒,理查德.克倫威爾在養父的耳邊壓低聲音道:“她的三個兒子是喬治.金雀花(愛德華四世的弟弟)的外孫,擁有比國王陛下更加古老純正的金雀花血統,而且她的幼子雷金納德·玻爾是個狂熱的天主教徒,並且有意成為紅衣主教。所以威爾士親王很擔心雷金納德·玻爾會被羅馬教會加以利用,從而威脅到國王陛下的統治。”

“這確實是件讓人擔心的事。”托馬斯.克倫威爾不敢小看任何一位金雀花的能量,因為在亨利七世的執政時期,關於金雀花的叛亂就不下一掌之數,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動搖了都鐸的根基:“我會與陛下商議此事,然後找一個說得過去的逮捕理由。”

托馬斯.克倫威爾這幾日忙著應付那些湧向國王寢宮的貴族,還要防止產後抑郁的安妮.博林突然沖到亨利八世的面前,將白廳宮裏的昂貴瓷器又毀一批。

“威爾士親王在信仰方面有沒有什麽特殊的表象?”當過商人的托馬斯.克倫威爾覺得安妮.博林這只曾經的潛力股,如今距離跌停也只是時間問題,所以他得再找一位支持他進行宗教改革的隱藏後台。

國王的信任太過於脆弱。

商人的經歷讓托馬斯.克倫威爾深知萬事都需要兩重保險,所以沃爾西主教才會在臨終前,給了自己的忠仆一道善心的提醒。

“威爾士親王從未向任何人表現自己的宗教意向。”即便理查德.克倫威爾算是最靠近威廉.都鐸的人,但他也無法真正看透這位王子:“不過他很反感羅馬教會的貪婪,以及對英格蘭內政的指手畫腳。”

“這就夠了。”托馬斯.克倫威爾只在意威廉.都鐸的利益是否與自己,乃至宗教改革綁在一起,所以在得到理查德.克倫威爾的肯定後,他便在頃刻間堅定了自己追隨威爾士親王的意向,決定向威爾士親王遞出投名狀。

而在托馬斯.克倫威爾向威廉.都鐸示好之際,諾福克一系正為安妮.博林的地位發愁——因為國王已經連續一個月沒有與安妮.博林同房,所以宮裏宮外都流傳著王後已經失寵的消息,這令安妮.博林感到暴跳如雷。

“她們怎麽敢非議我,她們怎麽敢非議她們的王後?”此時的安妮.博林已經感受到了獨守空房的滋味,但她卻不像凱瑟琳王後那樣,願意默默忍受這些,而是用狼一樣的眼睛打量著宮裏的侍女,猜測誰的裙子下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除去諾福克公爵主動送過來的瑪格麗特.米斯頓和瑪麗.霍華德,宮裏還有不少符合國王胃口的美麗女子。

因為安妮.博林的緣故,她們都穿著法式的衣裙和兜帽,在國王的面前展露出大片大片的雪白胸脯,甚至用束腰來營造一種呼之欲出的豐滿感,這讓西班牙大使感到無比錯愕,因為在凱瑟琳王後時期,宮裏從未有如此不得體的裝扮,尤其是那些自喻為紳士的貴族們遊蕩在侍女身上的輕飄眼神,以及一雙雙滑過肌膚的油膩手掌,都讓西班牙大使有種立刻作嘔的欲|望。

“西班牙的妓|院也不會比國王的宮廷更加肮臟。”在寫給皇帝的信件上,西班牙大使無比憤慨道:“國王受到惡魔的蠱惑,娶了一位妓|女,然後將王宮變成撒旦的狂歡宴會。”

“女巫的尖叫聲在白廳宮裏此起彼伏。”

“每天晚上都有魔鬼的影子碾過聖母瑪麗亞的墻壁,然後將國王帶入更深的罪惡。”

西班牙大使捏著鼻子站在通風的地方,隔著攢動的人頭打量著上方的國王夫婦。

亨利八世還是那副興致不高的表情,似乎對在場的音樂,美食,乃至自己的王後都沒有一絲一厘的興趣,只是悶悶地喝著酒,好似這裏的一切都與他無關。

安妮.博林坐在最靠近亨利八世的地方,但是在場的任何人都能察覺到國王夫婦之間的隔閡。

僅是兩年的功夫,曾經的“第一夫人”就淪為了王宮的棄婦,甚至比她曾經看不起的阿拉貢的凱瑟琳隕落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