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年金

安妮.博林和她的前任凱瑟琳王後一樣,都不是會輕易屈服的人,並且願意為自己的目的付出任何代價。只是凱瑟琳王後是為了自己的兒女拼盡一切,而安妮.博林是為了自己的生命委曲求全。

這兩朵不同品種的玫瑰就像是被強行嫁接到一起的異株姐妹,在亨利國王的遺忘性澆灌下,逐漸枯死在用於展示的高腳茶幾上。

先是凱瑟琳,再是安妮。

國王的王宮裏有很多玫瑰。

凱瑟琳和安妮的花瓶最靠近國王的王座,但卻跟那些被隨意擺在走廊上的普通品種並無區別,都是在國王的春情潮動中熱烈地開放,然後在短短的寒冬裏風化成地毯上的一抹塵埃。

但即使這樣,她們也比那些默默凋零的普通品種要好太多。

至少國王的近臣會對她們彎下高貴的脊梁,然後將她們不復光澤的花瓣夾在一本名為“歷史”的書上。

安妮.博林產後恢復得很快,至少威廉.都鐸再次見到她時,這位新教王後無論是在肉|體還是精神上,都表現得無懈可擊。

諾福克一系終於明白了要在約克公爵出生前夾著尾巴做人,所以安妮.博林難得表現的很溫和,甚至可以說溫和的有些過頭。

“如果她能一直保持這樣,我願意再給她一次機會。”亨利八世心不甘情不願地參加伊麗莎白公主的洗禮,在進入教堂前與托馬斯.克倫威爾說了這麽一句話:“希望她養好身體後趕緊給我生個兒子,否則她的年歲也不饒人了。”

在都鐸時代裏,安妮.博林的年紀距離當祖母也沒差幾年,而亨利八世也不確定自己的新妻子是否有凱瑟琳王後的好運氣,能夠在四十一歲生下一子。

托馬斯.克倫威爾身為亨利八世的新寵,總是像影子一樣地出現在亨利八世的身邊,以便隨時執行國王的命令。他那雙偽裝成綿羊的,鷹隼一樣的眼睛圈住古怪的王室家庭,分辨著他們嘴角弧度的真假。

洗禮結束後,亨利八世讓人給倫敦的平民們發了些酒水,就當是慶祝伊麗莎白公主的誕生,這令安妮.博林氣得額上青筋暴起,完全是靠瑪麗.博林死死地拉住她的手臂,她才沒沖上去找亨利八世理論。

安妮.博林不知道瑪麗公主的洗禮規模,但是威廉.都鐸出生後,亨利八世安排他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裏接受洗禮。即便當時沒有人提前準備威爾士親王的洗禮,但是參與的貴族將大教堂擠了個水泄不通,而且後續的慶祝活動持續了十二天才結束。

至於凱瑟琳王後,則是在生下威廉.都鐸後,不僅召回了被亨利八世驅逐的西班牙侍女,還獲得了一筆不小的年金。

而在凱瑟琳王後去世後,這份年金由瑪麗公主和威廉.都鐸共同繼承。因此亨利八世的長子長女遠比安妮.博林富有,因為她們繼承了曾祖母瑪格麗特.博福特的絕大部分領地,還有國王慷慨給予的,一萬四千零五百英鎊的總年金。(其中有七千是凱瑟琳王後留下的,按照她的遺囑,威廉.都鐸和瑪麗公主對半分)

與之相比,安妮.博林在生下伊麗莎白公主後,亨利八世別說是看看她們母女,甚至都沒派人表示什麽。

而且直到今天,亨利八世都沒跟安妮.博林聊過伊麗莎白公主的待遇規格,以及後續的教育問題,就這麽幹晾著自己的小女兒,直到托馬斯.克倫威爾提醒道:“國王陛下,考慮到威爾士親王和瑪麗公主即將返回自己的封地,您是不是該批準下伊麗莎白公主的待遇?”

正在飲酒的亨利八世讓人停下音樂,對於托馬斯.克倫威爾的提議並不感興趣。這與他對威廉.都鐸的態度截然相反。

為了給威廉.都鐸找位合適的拉丁語老師,亨利八世不僅讓托馬斯.克倫威爾滿歐洲地尋找聲名顯赫的學者,更是親自面試他們的教學經驗與行為談吐。

“你讓王後自己安排這些。”亨利八世按了按太陽穴,有些精神不濟道:“讓她自己跟諾福克公爵商量出章程,然後由你轉告給我。”

“您不親自與王後陛下商議一二嗎?”托馬斯.克倫威爾看不清國王低垂的面龐,但還是體會到在刀尖跳舞的緊迫感:“我擔心您不會滿意王後陛下的主張。”

“提不提是她的事,允不允許是我的事。”亨利八世甩了下腦袋,像是要丟掉安妮.博林帶來的焦躁感與壓抑感,於是讓樂隊奏了個輕快的曲子,差點壓過了托馬斯.克倫威爾的聲音:“不過有件事情你要提前跟她說清楚。”

亨利八世渾濁的眼睛裏迸發出精明的光芒,令托馬斯.克倫威爾為之一肅:“我只會給伊麗莎白兩千五百英鎊的年金,要是王後想給她的女兒不亞於瑪麗的排場,就得自掏腰包。”

瑪麗公主除去她自己的年金,還有凱瑟琳王後留下的一半年金,嫁妝,以及威廉.都鐸的補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