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降生

威廉.都鐸和瑪麗公主在參加完王後的加冕後,便住進了打掃一新的聖詹姆斯宮。因為安妮.博林地分娩期也就這兩三個月的事情,所以威爾士親王還得留下來參加約克公爵的洗禮,這裏頭也未免沒有安妮.博林想借此宣告主權的意味。

“她真是無時無刻都像個孔雀一樣地展示自己匱乏的心靈,以及更加匱乏的信仰。”不用跟安妮.博林相處一室的瑪麗公主顯而易見地松了口氣,但是很快又皺起眉頭道:“那些個異教徒完全是撒旦在人間的代表,她們的信仰根本不是侍奉上帝,而是拼了命地掠奪人民的財產。”

“按照你的說法,那羅馬教廷裏也沒有多少好貨色。”威廉.都鐸輕描淡寫道:“誠然,他們中不乏一些令人尊敬的殉道者和苦行僧,但是人間的金幣可不能被上帝使用,而是直接落入羅馬教皇的酒杯。”

“如果評價一個人死後能否進天堂的標準是一張張用金幣堆起的贖罪卷,那麽上帝也會錯愕於他所留下的美德被撒旦用於誘惑人類的東西所取代。”威廉.都鐸對上瑪麗公主難以置信的目光,繼續說道:“況且按照羅馬教廷的說法,無論是聖母瑪麗亞,受難的耶穌,還是殉道的聖約翰,都是上不了天堂的人。”

“可那是用於傳教授道,培養信徒的錢。”瑪麗公主為贖罪卷挽尊道:“上帝應該給犯罪之人一個贖罪的機會。”

“若真是如此,你們為什麽不寬恕猶大?”威廉.都鐸詭辯道:“慷他人之慨的事情人人都會做,問題是羅馬教廷,至少是現在的羅馬教廷並不具備為信仰犧牲的精神。”

“你可以說贖罪卷是宣揚天主教的資金,我也並不否認這一點。前提是羅馬的那位酒色教皇能稍微縮一下自己的爪子,少把信徒們用來拯救自己的錢用在私人欲望上。”威廉.都鐸搖了搖頭,就連瑪麗也無法為羅馬教皇說點什麽。

畢竟克雷芒十世七世就是堪比“無地王約翰”的失敗者,甚至從某些方面來說,他比“無地王約翰”更失敗。而且托他一個人的福,他的堂兄利奧十世和他的伯父兼養父“華麗者”洛倫佐.德.美蒂奇留下的好名聲被敗了大半,甚至新教的幾位領袖,如德國的馬丁.路德和法國的約翰.加爾文,都沒少借著教皇的無能與私生活的放|蕩來攻擊他,並借此激起人們對贖罪卷的不滿。

“可他仍舊是上帝在人間的領導者。”此時的瑪麗公主雖然虔誠,但是因為凱瑟琳王後並沒有遭受亨利八世的遺棄,再加上她的外祖母伊莎貝拉女王雖然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徒,但卻不允許西班牙天主教是在教皇而不是君主的控制下,所以凱瑟琳王後生前有意引導瑪麗公主不要在宗教方面太過於固執偏激,更不希望她和伊莎貝拉女王那樣,搞出宗教裁判所那種臭名昭著的玩意——即便那確實在某些程度上鎮壓了西班牙國王的政敵,但是根據國情的不同,凱瑟琳王後從不認為西班牙的鐵手手腕能用到英格蘭乃至法蘭西的土地上。

首先,英格蘭的內部還殘留著金雀花的血脈,並且隨時都有可能掀起一場復辟運動。而法蘭西那邊,具有自治權和武裝力量的大公國並不在少數,無論是從前的低地國家還是終於被法蘭西國王逮到絕嗣之際的布列塔尼,亦或是現在的洛林公爵和依舊保持著王國頭銜的納瓦拉的波旁家族,都不那種願意聽國王命令的乖順存在。

這也導致法蘭西的宗教改革不僅起步比英格蘭晚,而且歷時也比英格蘭更長,也更血腥。

畢竟後者是一座島國,在地理位置上有效限制了外來力量的介入,而法蘭西那邊就沒有這樣的優勢,再加上羅馬教會和西班牙的不斷介入,以及凱瑟琳.德.美蒂奇的神來一筆。

整個法蘭西差點被鬧得分崩離析,最後還是納瓦拉的亨利四世(瑪戈王後的丈夫)出面緩解了雙方的爭執,但他本人卻沒落得什麽好下場,而是死於狂熱天主教徒的刺殺下。

對於威廉而言,宗教改革是鐵板釘釘的事。

縱觀歐洲各國的每一次崛起,好像都跟宗教改革脫不了關系。

但是在此之前,他要警惕下改革中的偏激派和投機取巧派。

畢竟托馬斯.克倫威爾在宗教改革中引起爭議的最大原因,就是人民發現改革後,他們過得更苦了。

而那些被推倒的教堂,截胡的贖罪卷收益,以及教士們的納稅都流向哪兒了?

以亨利八世為代表的上層權力機構笑而不語。

所以從某些方面來說,托馬斯.克倫威爾在執政後期的人人喊打有一部分是他自己作的,也有一部分是在為國王背鍋。

畢竟封建制度下的人民思想就是屁民不敢指責國王,所以要找個妖妃和奸臣作為憤怒的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