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以後一定(第2/3頁)

汪大夏已非吳下阿蒙,練出唾面自幹的厚臉皮來,“托您的福,標下的爹好著呢,無官一身輕,現在又當爹又當媽,天天帶標下那個兩歲的弟弟玩,已無爭名逐利之心了。”

這是反話,一個當了半輩子官的男人,怎麽可能甘心在家帶孩子。

嚴世蕃心下暗爽,又問道:“你爹這些年在北城兵馬司幹的不錯,可惜眼光不好,娶妻不賢,居然往外頭放印子錢,害得你爹背上失察的罪名,革了職。你有何想法?”

汪大夏一副沒心肝的樣子,笑道:“塞翁之馬,焉知非福?標下和繼母素來不合,鬧得北城皆知。正好有理由要父親將她休棄,免得將來成大禍害。標下衷心感謝偷偷去吏部舉報父親的人,真是我大恩人啊。如今繼母被休、父親沒了官,也不敢罵我了,過上了清凈日子,就是——”

汪大夏由喜轉憂,“就是家裏被騙了一大筆銀子,家道中落,撐不起以前的排場了,遣散了大半仆人,日子過的緊巴一些,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胡亂花錢了。”

汪大夏瞥了陸纓一眼,壓低聲音對嚴世蕃說道:“標下現在出差買個擦屁股的草紙都想法子找陸統領簽字報銷,由奢入儉難,窮日子不好過啊。”

嚴世蕃聽了,心下更爽,看你難過,我就開心了。

汪大夏察言觀色,自知方才示弱,逃過一劫,若嚴世蕃再動手報復,他可撐不住,靠山陸炳又病了,還是不要惹麻煩。

到了書房,陸纓扶著陸炳下轎子,進去之後,又關閉門窗,以免父親受了風,各種噓寒問暖,很是貼心,嚴世蕃羨慕陸炳,“東湖是個有兒女福的人。”

陸炳謙道:“彼此彼此。”

陸炳使了個眼色,屏退眾人,“東樓,我知道你忙,就不拐彎抹角了。我此次前來,就是為了俞大猷之事,這是俞大猷托付我給你送的東西。”

嚴世蕃板著大圓臉,“東湖,俞大猷耽誤軍機,為了岑港之戰,大明耗費多少兵力,滅倭之戰,成敗在此一舉,他卻讓倭寇跑了,大明多年心血付之一炬,他死不足惜!”

陸炳沒有為俞大猷辯解一個字,直接打開了一個箱子,露出黃橙橙的、堆成寶塔形狀的金條。

根據嚴世蕃的目測,大概有二十根,一根十兩,一箱子就是二百兩,黃金,

嚴世蕃淡定的喝著茶,“東湖,不是我不想給你面子,而是俞大猷是徐階的人,我與徐階最近政見不合,時常有摩擦。既然俞大猷看不上我,去投徐階門下,你為什麽不求徐閣老,反而來求我呢。東湖找錯人了。”

陸炳還是不說話,打開第二個箱子,又是金光閃閃,又是二百兩黃金。

嚴世蕃手中的茶杯一頓,“俞大猷現在才知道投錯了人?臨時抱佛腳,為之晚矣。”

陸炳還是沉默,打開第三個箱子,三箱黃金,就像三個小太陽,將書房照得暖烘烘的,就像夕陽余暉。

嚴世蕃眯起那只獨眼,“東湖,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俞大猷這種朝秦暮楚之輩,我是個有原則的人。”

陸炳終於開口說話了,“抄家、革職、削爵、發配邊關為軍奴都行,東樓只需要保他一條命,活著就行。”

言罷,打開了第四個箱子。

嚴世蕃眨了眨獨眼,沒錯他是個有原則的人,他的原則也是明碼標價的。比如新科進士需要在吏部排隊候補,等候空缺再派去當官。但只要給嚴世蕃三百兩銀子,就可以立刻補上七品州判的缺;內部升一品官階,一萬三千兩銀子可以穩了等等。

嚴世蕃愛錢,基本上所有的原則都有價格——這就是他的原則。

而俞大猷送的金子,足夠買個一品官了!

這時,陸炳打開了第五個箱子。

足足一千兩!

嚴世蕃用蓋碗撥了撥碧綠的茶水,“也……不是不行。”

一條命,一千兩黃金,這買賣太劃算了。何況將俞大猷革職奪爵,發配為軍奴,本就是狠狠打了徐階的臉,嚴家也算是報復了。

嚴世蕃進宮,為俞大猷求情,最後俞大猷從兵部死牢裏放出來,被押送到大同戍邊去了。

臨走時,俞大猷還將他近年所著的武學《劍經》一書送給徒弟陸纓,“為師無法教你了,這是我這些年的習武心得,還有自創的劍法棍法,你拿去練習,你天賦異稟,將來必有所成。”

俞大猷在秋風中離開京城,前往大同,臨走時還寫了首詩《秋日山行》以明其志:“溪漲巨魚出,山幽好鳥鳴。丈夫不逆旅,何以及蒼生。”

俞大猷揮毫潑墨,寫完後喝了杯酒就走了。

陸纓拿著手抄的《劍經》和《秋日山行》,目送師傅走遠,感嘆道:“我自幼喜歡看仗劍走天涯的武俠話本,想要當除暴安良的俠客,長大了之後,才明白像我師傅這樣人才是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這《劍經》我也不會藏私,搞成什麽武林秘籍,我會讓人刻版印成書,你們人手一本照著練,希望將來你我都成為像我師傅這樣真正利國利民的大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