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第2/2頁)

他做到了,成功擺脫了家族的勢力,現在人們提起謝菲爾德,最先想到的都是柏裏斯·謝菲爾德,而不是他的父親和他的家族。

但他卻失去了在藝術上更進一步的可能性,現在再拿起畫筆,只能畫一些簡單的靜物,永遠無法像那些精研幾十年的大師一樣,在色彩或線條上注入蓬勃、活泛的情感。

這不是一個積極光明的故事,就沒有告訴他的少女。

他希望安娜永遠陽光、快樂,放心大膽地去追求自己熱愛的事物。

十幾分鐘後,腳趾甲塗完。安娜非常珍惜他的勞動成果,翹著腳趾頭,一瘸一拐地走到露台,在彈簧椅上躺下,把腳擱在高腳凳上,在明晃晃的陽光下晾曬指甲油。

謝菲爾德看著她的側影,和她身前淡紅色的雲彩、銀白色的太陽,微微一笑,打開煙盒,用牙齒銜出一支煙,還沒來得及拿出火柴,安娜不滿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不許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上午才抽過。”

他只能放下手指間的香煙:“好,不抽。”

她特別喜歡他無奈縱容的語氣,腳趾頭都忍不住得意地扭了扭:“你可以過來親親我嗎?”

謝菲爾德走過去,一只手撐著她的身側,俯身親了一下她的額頭。

這熱情的小姑娘卻勾住他的脖子,重重地吻上他的嘴唇。她望著他的眼神,是那麽熱切、依賴、迷戀,漲滿夏日陽光般滾燙的熱望。

她是一場溫暖、細膩的春雨,使他荒野般的血液蠢動,想要生長出一片生機勃勃的野草。

——

用完下午茶,他們又去看了一場電影,是一部幾年前的老片。女主角因為得到神秘幽靈的指點,歌唱技藝飛速進步,很快成為了歌劇院的當紅名伶,和歌劇院的贊助商墜入了愛河。幽靈得知後,勃然大怒,制造了一起又一起恐怖離奇的殺人案件。

幽靈出場的時候,總是伴隨著驚悚的管風琴音效。其他女孩都驚叫連連,他的少女卻看得興致勃勃,不停往嘴裏塞爆玉米花。

電影結束後,她一臉意猶未盡,晃著他的手臂,懇求他帶她去看更恐怖的電影。謝菲爾德只好又買了兩張講連環殺手的電影票。

兩場電影看完,已經是晚上八點鐘。安娜牽著他的手,故意帶他來到那個提供模仿秀的咖啡廳。

謝菲爾德明白了她的意思,搖了搖頭,輕笑著說道:“等會兒帶你來看。”

安娜快樂地尖叫一聲,跳到他的身上,響亮地親了一下他的臉頰:“不準食言!”

路人都側頭看向他們。他沒有在意那些人或驚訝或厭惡的眼神,托住她的大腿,以防這淘氣的女孩滑坐在地上。

彩虹色的霓虹燈光照出她蜜褐色皮膚上淡黃色的汗毛,他聞著她領子裏熱烘烘的少女氣息,有些目眩神迷,頓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不會食言,親愛的布朗小姐。”

安娜卻對這句話不太滿意:“換個稱呼。”

謝菲爾德想了想:“親愛的?”

“再換個。”

他換成了法語:“Ma chérie?”

安娜一撅嘴:“你好笨啊!”

謝菲爾德明白了,呼吸急促了一下,低聲試探性說道:“……謝菲爾德太太?”

安娜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摟住他的後腦勺,給了他一個熱烈、甜蜜的親吻。他閉上雙眼,喉結有些無措地滑動了兩下,第一次因為一個吻,心跳快得快要跳出胸膛。

他想起瑪莎離開前對他說過的一句話,“像你這樣的人,永遠不會明白愛情對婚姻的意義”。

當時,他和很多企業家一樣,認為婚姻是一種充滿理性的合作關系,男女雙方在這種合作中,互相扶持著走向人生的終點。

但是這一刻,他突然明白過來,合作遲早都會結束,唯有狂烈、奔放、繾綣的愛情才能長存。

很慶幸,他沒有帶著這種錯誤的觀念步入墳墓,在生命的余暉中追尋到了不朽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