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安娜沒想到雅各布就這樣離開了, 連一句承諾都沒有留下。

她沒有爸爸,只有一個不著調、做應召女郎的媽媽,媽媽還是個隨時會離開的混蛋。

遇見雅各布以後, 她以為自己遇見了親情——在此之前, 從來沒有人告訴她, 別人送她禮物,是為了得到同價值的東西;也沒有人使出渾身解數哄她開心,給她買昂貴不實用的小玩意兒;更沒有人在她生病後,馬不停蹄地趕回來照看她——連謝菲爾德都做不到。

得知布朗女士的死訊時, 她盡管難過, 盡管傷心, 但很快就走了出來,畢竟布朗女士給予她的溫情有限, 就算她想要懷念,也想不出太多的溫情時刻。

但雅各布不一樣, 他切切實實地照顧了她好幾個月。可能沒人會相信, 她非常渴望父親的溫暖, 小時候做夢都希望那個拋棄了她們母女倆的男人能回來,讓她們過上正常、普通的生活,可直到她成年,那個男人都沒有回來。

她雖然不再對親生父親抱有希望,卻仍然渴望父女親情——謝菲爾德盡管也有父親的感覺, 但她愛他,是男歡女愛,更希望他親吻她,撫愛她,像男人一樣與她縱情相愛。

她在雅各布的身上, 寄托了對父親的所有向往,沒想到他最後居然像布朗女士一樣,沒有留下只字片語地離開了。

為什麽?

安娜想不通。

她到底哪裏做得不對?

安娜自認為不是胡攪蠻纏的姑娘,只要雅各布告訴她,他要去哪裏,什麽時候回來,怎麽聯系他,她肯定會很好說話地放他離開,但他什麽都不說,簡直像要一去不回一樣。

讓她更想不通的是,謝菲爾德居然聯合雅各布一起蒙騙了她,這老騙子,叛變的老東西!

安娜轉過頭,喘著粗氣,惡狠狠地瞪著謝菲爾德。

紫灰色的天空漸漸放亮,從黎明到天亮,幾乎是沒有過渡的,因為太陽的光芒是如此熾烈,只需一點點,就能點亮整個天空。

安娜哭鬧了半小時,雙眼早已腫成了淡紅色的核桃,連睜開都費勁,但她仍然瞪大眼,用充滿怒火和淚水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謝菲爾德,她的目的是為了譴責謝菲爾德的背叛——她原以為他們是一頭的,所以才會求他讓雅各布留下來,沒想到這老家夥早就跟雅各布串通一氣了!

謝菲爾德不知道她把雅各布視作父親,誤會了她的眼神——她在他和雅各布之間,明顯選擇了雅各布。那她昨天是什麽意思,這女孩在校園裏都學了些什麽,只學會了怎麽玩弄男人麽。

謝菲爾德知道不能這樣去揣測一個乳臭小姑娘,但心中不斷膨脹的妒意,完全擊潰了他理性的頭腦。

他閉了閉眼,竭力冷靜下來,扣住安娜的手腕,朝她的臥室走去:“回去睡覺。今天別去上課了,我等下會幫你請假。”

要是平時,安娜聽見這種好消息,簡直喜不自勝,但她現在看誰都不順眼,尤其是謝菲爾德,不管他說什麽,她都想尖利地反駁。

她繃著滿是淚痕的臉龐,半蹲下來,往後猛拽自己的手腕:“我不——我要去上學!我不要和你這個叛徒呆一塊兒!”

她使出了渾身的力量對抗謝菲爾德,卻還是沒能把手腕抽出去。謝菲爾德的力量大得驚人,鐐銬一般箍在她的手上,她也不想為了另一個叛徒把手腕弄折,但灰溜溜地回屋睡覺,她又不甘心,難過傷心了那麽久,必須討到一點兒好處才行!

安娜想跟謝菲爾德談條件,謝菲爾德卻只想讓她服從命令。

他見她像頭倔強的小母牛似的,無論如何也不肯回房,頓了一下,直接走上去,一把將她橫抱起來,轉身走向臥室。

安娜頓時把雅各布拋到了腦後——到了這個地步,就算雅各布回來親自勸架,也不能阻止她和這個老東西較勁。

這老東西太氣人了!放走了雅各布不說,她哭得連眼皮都撐不開了,他卻連一句安慰都沒有,只會讓她回屋睡覺,他難道不知道哭過以後睡覺,眼皮會腫得更加厲害嗎?一點也不細心的老東西!

安娜深吸一口氣,身體使勁兒扭來扭去,兩條腿亂蹬亂踢,想要從謝菲爾德的懷中逃脫。謝菲爾德的手臂卻像鐵鑄一般,始終穩穩地扣著她的膝彎和後背,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他用腳推開臥室門,走到床前,俯身下去,似乎想放下她就走。安娜望著他冷峻的下顎角,忽然惡向膽邊生,摟住他的脖子,重重地咬了上去。

情緒是奔流不息的山洪,她太想要一個發泄口了,也厭倦了他這副幾近冷漠的神色。

她想激怒他,想看他勃然變色,想將他拽進暴怒的深淵,想讓他和她一起欲望的泥塘中翻滾,被不理智的感情淹沒。

安娜緊緊地摟著謝菲爾德的脖子,是一只發狠發狂的羚羊,兩排牙齒狠狠地咬住了他的皮肉,幾乎帶上了一絲獸性。她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直到嘴裏全是腥味,才松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