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2/3頁)

安娜原本想發火,見他的態度如此理性溫和,又不好意思發火了,老老實實地回答道:“我不喜歡你的態度。”

“什麽態度?”

她蹙起眉,仿佛被他的態度困擾已久:“我不喜歡你說‘如果你不希望我來,我會尊重你的想法’這種話,像個迂腐的老學究似的。假如你真想看我的演出,不應該想盡辦法打探出我演出的時間嗎?就算我不願意讓你看,你也該想辦法說服我願意,而不是我怎麽想你就怎麽做。”她撅著嘴,羨慕又嫉妒地說,“學校裏好多女生的男朋友都這麽做。”

她自以為把觀點表達得清晰明了,誰知,謝菲爾德聽了她的想法,將左手肘擱在車門的扶手上,食指關節輕擦了一下鼻子,輕笑著說道:“孩子想法。”

“我不是孩子。”安娜一臉煩躁不耐煩,垂下頭,使勁兒親了一下他的嘴唇,“孩子會親你嗎?”

“好,你不是孩子。”謝菲爾德嘆了一口氣,“但那句話確實是危險又孩子氣的想法。”

“怎麽危險了?”

他想了想,說:“這是你的演出,你有權利選擇是否讓我觀看。你想想,假如我們只是普通朋友,你因為這場演出準備得不夠充分,不願意讓我觀看,我卻違背了你的意願,打聽到了演出的場地和時間,自作主張地去看了你的表演,同時也看見了一場準備不充分的表演,你會喜歡我這種自作主張的行為嗎?”

安娜既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又感覺他理解錯了她的意思,咕噥著說道:“可是我們的情況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

“我們並不是普通朋友,”她坦然而天真地望著他,輕而易舉地就說出了那句話,“我愛你。”

有時候,謝菲爾德甚至有些疑惑,她為什麽能如此坦然地愛他,難道她從來沒有被世俗或道德限制的經歷嗎?

他卻不知道,有段時間,安娜曾非常困惑和羞恥自己的身世。但人的適應能力就是如此強大,她沒辦法改變生活,就只好去適應生活。

沒人教她什麽是對,什麽是錯,她就一樣一樣地去嘗試。她見同齡人都在聽爵士樂,也打開收音機按時收聽,卻被那叫魂似的空靈男聲,弄得心裏又麻又癢,一下午都沒有胃口。她的母親倒是因此迷上爵士樂。

爵士樂嘗試失敗,她見同齡人都在酗酒、抽煙和搞破壞,又跑去加入他們,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變成了小酒鬼和小煙槍,要不是十七歲那年,她突然臭美起來,恐怕還會繼續胡鬧下去。

她一直活在世俗和道德的圍墻之外,從來沒有人指引她走到那堵圍墻之後,又怎麽可能被那些東西束縛呢?

許久,謝菲爾德才低聲答道:“我知道你愛我,正因為這樣,我才更應該尊重你。”

話音落下,他對上她不解的眼神,心跳突然漏跳了一拍,一股強烈的保護欲在他的血管裏奔流、躥湧。她是那麽天真、懵懂、容易受欺騙,假如她愛上的不是他,很輕易地就能被人引入歧途,他該不該將她保護起來?

但他也明白,保護欲,只不過是占有欲和愛欲催生的混合物。他不是想保護她,而是在為自己可恥的欲念打掩護。

安娜不知道謝菲爾德正在和欲念做鬥爭,她不太明白他那句話的含義,什麽叫“正因為這樣,我才更應該尊重你”?

難道不是關系越親密,越可以不尊重對方的意願嗎?因為親密到一種程度,虛偽而繁瑣的客套,便可以省略了。在她看來,他詢問她是否同意他去觀看演出,簡直是一種過於禮貌的客套。

算了,這老家夥就是這樣,想法和行為都是一板一眼,客氣禮貌到接近冷漠的地步。這樣的人可以說紳士,也可以說迂腐。誰讓她愛他,愛到可以無條件接受他所有的缺點,包括他冷漠刻板的思維,和強勢得令人惱火的控制欲。

到了學校,安娜從車上跳下去,再三囑咐他,下午的演出一定要來。謝菲爾德答應了。安娜本想轉身就走,想了想,忽然跑上車,“砰”的一聲關上車門,拉上前座和後座的隔板。

她撲閃著眼睫毛,像個嬌小的流氓一樣,兩只手撐在他的兩側,彎下腰,在他的耳邊說道:“親我一下,不然我把我們的事告訴其他人。”

本以為他會受到她的威脅,畢竟他在她的面前,一直像貞潔烈女一樣不肯就範,誰知,“烈女”並不受“流氓”的威脅,反而往後一靠,輕描淡寫地問道:“我們什麽事?”

她愣了一下:“我……喜歡你的事。”

“那是我的榮幸。”他對她微微一笑。

她的臉蹙了起來,從流氓變成了撒嬌的語調:“那你親不親嘛!”

“不親。”謝菲爾德停頓了一下,口吻輕淡地轉移了話題,“你回來得正好,剛才忘了問你,你什麽時候期中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