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送走傅成凜, 蔣城聿在院子裏抽了支煙。

為棠棠戒煙那麽久,今天前功盡棄。

猛吸了一口,他給棠棠報備:【抽了半支煙, 因為箏箏跟傅成凜的事兒,被我大嫂一刀劈開了。】

早上的風凜冽入骨。

蔣城聿把煙頭在滅煙小石子兒上用力戳戳, 嘴裏的煙霧隨著熱氣哈出來, 被風裹著吹了自己一臉。

他攏攏大衣, 進屋去。

客廳裏,詭異的沉默。

蔣城聿倒了一杯熱茶暖手,他瞅瞅父母又看看大哥大嫂, 每個人都是一臉凝重。

‘呲-啦’

‘呲-啦’

黎新禾把離婚協議書撕了, 直接甩垃圾桶裏。

蔣慕鈞剛才去沖了咖啡,給黎新禾端過來。咖啡的香氣把客廳的冷清沖淡不少。他捋著黎新禾後背,給她順氣。

“我沒惹你生氣吧?”

黎新禾瞪他一眼, 沒搭腔。

事情僵持到這一步,不是黎新禾本意, 她喝了幾口咖啡, 把余怒朝心裏頭壓一壓,剛才對著傅成凜, 她並未過分指摘他。

蔣夫人說了今早的第一句話,“新禾, 跟媽說說,到底什麽事讓你大動肝火, 媽知道你不是沒分寸的人, 不然不會一大清早天還沒亮就過來。”

“不是一件兩件,積壓久了,忍不了。”黎新禾把桌上那支筆收回包裏, “箏箏跟何熠采訪千向地暖那事,我早就知道,羅總老婆一五一十跟我說了。”

她把事情來龍去脈簡單跟蔣老爺子和蔣夫人一說,沒添油加醋,也沒替蔣城聿和傅成凜美化。

蔣夫人一聽孫女受了那麽大驚嚇,緊跟著還受委屈,她扯掉肩上的披肩,順手拿了一個抱枕,三步並作兩步,對著蔣城聿就錘下來。

“媽,媽,別動手,您注意點形象。”蔣城聿拿胳膊擋在頭上邊,抱枕打的也不算疼,就是他這麽大了還被母親收拾,面子上掛不住。

蔣夫人對著他腦袋點了兩下,“箏箏挑食我都不舍得多說她兩句,你還敢讓她抹眼淚。”

蔣老爺子疼起孫女那是一點立場都沒有,“你拿抱枕打有什麽用,能長記性?不是有網球拍嗎?”

蔣城聿:“......”

黎新禾把注意力給攬過來,“上次傅成凜拎著禮品過來吃飯,說自降輩分那次,我已經知道了千向的事。”

當時她一點都沒表現出來,甚至沒怪傅成凜,就算心疼女兒,她還是說服她自己站在一個商人一個老板的角度去衡量。

那次經歷就當是對箏箏的摔打磨練。

“可要站在嶽母對女婿的立場上,我肯定不會那麽理智啊。”

蔣夫人白了一眼蔣城聿,氣哼哼地拿著抱枕坐回去,坐姿筆挺,把幾縷碎發別在耳後,優雅地將羊毛披肩搭在身上。

好像剛才打人的不是她。

“新禾,你接著說。”

黎新禾剛抿了一口咖啡,“碎碎叨叨的事太多了,一兩句話也說不完。”她說起昨晚,“這幾個月傅成凜跟箏箏一直有聯系,其實我知道,我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她嘆氣,“昨晚傅成凜的做法太讓我失望了。”

蔣城聿一怔,看向大嫂。

黎新禾剛才當著傅成凜的面,有些話沒直說,也算給了他一點面子。

“傅成凜下意識裏,就篤定了箏箏不會離開她,三言兩語就能將人哄好,他處理感情像處理投資上遇到的問題一樣,以最小的成本獲取最大的利益。”

她再次強調,“不怪他,他習慣了那樣一個思維方式。”

可她沒法接受,“三個多月,所有的惶恐和不安,都是箏箏承受,他只不過有一點壓力而已,他只是把工作之余的時間勻了一點給箏箏,箏箏每天的難過和痛苦他體會不到。”

“說不好聽點,”黎新禾看向蔣城聿,“他可能還覺得他付出太多了,頂了那麽大壓力來給箏箏一個承諾,這是他第一次為感情為一個女人做了妥協,多不容易。”

蔣城聿低頭喝茶,也在反思自己。

黎新禾:“在很多人眼裏,可能覺得他這麽為一個女人付出,確實不容易,畢竟他在三十歲時,跟你兩個人就能把GR創造成了投資界的一個傳奇,那麽多精英人士都把自己的財富交給他管理,可見一斑。”

“這種男人要被愛慕崇拜和仰視的。”

她看著蔣城聿,其實也是在說他,“你們不僅自己優秀,還有個無數人做夢都羨慕不來的家世,有驕傲的資本,就算高高在上,也無可厚非。”

黎新禾不吝嗇對傅成凜的誇獎,“傅成凜足夠優秀,優秀到讓我這個在商場裏沉浮了二十多年的人,覺得後生可畏,也特別欣賞他的沉著冷靜,殺伐果斷。他是很多女人夢寐以求想要嫁的男人。”

“可這樣的男人,想要他付出點感情,太難了。跟他在一起的女人得忍受委屈,除非貪圖他的錢,各取所需,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