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八月初, 傅成凜和蔣城聿在會所打了一個照面,這段時間兩人都忙,電話聯系過一次, 還是為投資的事。

“箏箏最近怎麽樣?”

“不清楚。每次跟她打電話,她敷衍兩句就掛了。”

兩人碰了下酒杯, 心不在焉喝著。

蔣城聿喝的是烈酒, 傅成凜昨晚有應酬喝了不少, 胃燒了一夜,到現在都不怎麽舒服,就要了杯飲料。

傅成凜本來還有不少問題想問, 那些話隨著冰飲一起咽了下去。

蔣城聿郁悶, “箏箏跟我越走越遠了,拉都拉不住。這事兒之前,箏箏什麽都跟我說, 包括她當初暗戀你。”

她對他無條件的信任,那晚在病房, 出現了裂痕, 他到現在都還記得她當時那句冷冰冰的‘誰讓我欠你的呢’。

她小時候他是她全世界,現在不是了。

“她嘴上說著原諒我, 不生氣了,其實她是懶得再跟我說話, 現在一通電話不會超過兩分鐘。”

蔣城聿把酒杯遞給旁邊的調酒師,讓再加點冰塊。

傅成凜晃著酒杯, 他杯子裏的冰塊還有不少。

琥珀色液體將透明冰塊襯得像水晶。

這些天他不忙時也會反思一下, “那天我們應該先問問箏箏是怎麽想的。”

蔣城聿:“不提了。”

事到如今,不管說什麽都於事無補。

傅成凜放下酒杯,給向舒打去電話。

接通後開門見山, “問題地暖處理怎麽樣了?”

向舒答非所問,“傅總,你這是打算雲監工?”

其實她也不知道處理怎麽樣了,反正解決方案她說給了父親,都是父親安排給千向的管理層。

“回答重點。”

向舒實話實說:“重點就是,我也不清楚。我天天拍戲,又不是千向負責人。放心吧,我爸答應我的事兒,不會食言。”

向舒在背台詞,一會兒還有場重頭戲。

台詞的情感部分她把握得不太好,還得再好好琢磨一下,沒時間閑扯。

“我不是找借口要掛你電話,我在拍戲,等收工了我給我爸打電話,讓他吩咐千向那邊把返工進度整理匯報給你。”

她商量的語氣:“傅總,你看這樣行不行?”

傅成凜:“我不是千向的股東,用不著跟我匯報,看進度表也看不出什麽,形式上的東西沒意義。我跟黎箏保證過,問題地暖會解決好,保證所有業主滿意。”

向舒拿台詞本扇扇風,黎箏這個名字就像三伏天大中午毒辣的陽光,讓人著急上火。

“她現在是不是還盯著不放?又催你了?”

“她沒那個閑情逸致盯著誰。我承諾過的,用不著誰催。”

向舒把心放在了肚子裏,“知道你夾在中間為難,我爸心裏也有數,不會敷衍了事。”

傅成凜掛了電話,“你知不知道箏箏當初為什麽要讀新聞專業?”

他偏頭看向蔣城聿。

“她說想當記者,家裏人以為她看了關於記者的電視劇,一時心血來潮。”

後來填志願時,黎箏還沒改變主意,一心要填新聞專業,家裏都慣著她,她想填也就填了。

傅成凜一直都沒想明白一件事,“那天早上我去給箏箏送早飯,跟她在樓下聊了會兒,她哭了。”

“什麽?”蔣城聿震驚到忘了喝酒。

傅成凜認識黎箏不是一年半載了,從來沒聽說她哭過,那天她當著他面掉眼淚,他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滋味。

蔣城聿聽到侄女哭了,悶了一大口烈酒。

她得受多大委屈,才會在傅成凜跟前哭。

“箏箏當時為什麽哭?”

傅成凜搖頭:“說到老實又沒本事的人維權有多難,她說她看到過。還有人走投無路拿命去維權。我不知道她所說的看到是實習時看到的,還是之前,她後來哭著就走了。”

蔣城聿怔了下,“不知道是不是跟十年前那件事有關。”

他也從來沒朝那方面去想。

傅成凜看向他,“什麽事?”

蔣城聿回神,“還是十來年前了,正好暑假,箏箏每天要去畫室,那天放學時正好遇到一個中年女人跳樓,具體原因我不太清楚,聽接箏箏的司機說,那個女人是從樓頂跳的,二十多層,箏箏畫室就在旁邊裙樓裏。跳下來人就沒了,那女的跳之前有人報警,但沒等到警察來。箏箏當時做了好長時間的心理輔導。”

傅成凜:“那件事情後來呢?”

蔣城聿:“不知道了。”

他當時在國外讀書,每天只能靠電話關心侄女情況,後來家裏所有人都避開那件事,還給她換了畫室。

--

“當時你多大?”

“十二歲,剛過完十二歲生日沒幾天。”

靳峯開上了主路,打開車窗,盛夏的風把頭發都吹亂了。

黎箏手撐在車門扶手上,托著腮看車外夜景。她發現北京的夜景很神奇,高興時,夜景璀璨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