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第2/5頁)

話音未落,門外就傳來接二連三的行禮聲音,鳥妖們垂首斂翼拜伏在地,遠遠只見到他們外衣的流彩織錦,在陽光下映出一片光輝。

迫人的靈壓瞬時『逼』近,窒息感宛如一只巨手扼上咽喉。

朦朧中,兩道人影浮現在耀眼的光海裏。

沈暮雨期盼這一幕已有許久,她甚至打過無數腹稿,假想過自己該如何應對這場景。

她很有自知之明,她知道哪怕自己想說的句句是真話,在這種時候恐怕亦會卡殼。

果不其然,這一瞬間,千言萬語都堵在了嗓子裏。

年輕的修士怔怔地睜大眼睛。

鳥中妖神們優雅走近,烏發沉垂如雲,眼眸燦亮似融金烈焰。

這如出一轍的稀世美貌,仿佛鏡中倒影,水中花月,又好似灼傷人眼的火炎日芒。

那一刻,沈暮雨甚至產生了一種怪異的想法,就是兩人合該在王座上等待跪拜,而不是屈尊降貴來見自己。

——當然,也是她自身因為靈力耗空,而且身份限制,不能進入萬翼天宮。

兩人走進來,其中一人微笑看向她,“沈仙君。”

蘇旭已經有過些許經驗,她知道離火王這人和傳言有很多不同。

譬如說後者不是很喜歡出風頭,而且在人前不愛說話,頗有幾分偏好冷眼旁觀看好戲的意思。

而且此時對方也沒擺出想要開口的姿態,她就自然而然當了問話的人。

“我不喜歡別人用先父開玩笑。”

蘇旭聲音溫和地說道。

她遲了一下,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嗓音口吻,竟與一旁的妖王有七八分相似。

離火王也許早有所察覺,但也並不言語,唯有狂山君投來一個微微訝然的眼神,接著又恢復成慵懶散漫的樣子。

他站起身來,顯見不打算停留、參與母親和妹妹的家事。

畢竟那與他毫無關系。

孔雀妖步履優雅地走出暖室,衣擺上綻裂的花彩拖曳過地面,他的身影在長廊上漸行漸遠,外面此起彼伏的行禮聲中,依稀聽見談話聲。

“——閣主對此處可還滿意?”

狂山君悠悠說道,尾音百轉千回。

“能遊覽君上仙府,實乃三生有幸。”

另一道悅耳溫和的男聲響起,細聽甚至又讓人生出幾分頭暈目眩之意。

沈暮雨尚未意識到那是誰。

忽然,她聽到對面的紅裙少女看似漫不經心地道:“那是夜雪閣閣主,如今算是我的人了,他能看到你的記憶——但是仙君千裏迢迢來見我們,若無意外,總要以禮相待。”

若無意外。

沈暮雨很清楚這話中令人『毛』骨悚然的含義,她強行壓下想要逃跑的本能,尋常人見到野獸想要不管不顧丟下一切而逃命的本能,忍住畏懼微微搖頭。

她不怎麽害怕被人搜尋記憶,因為她並不打算說謊,但她恐懼著來自妖族的虐待,因為那可能是窮盡她想象也無法預料的可怖情景。

沈暮雨沉『吟』一聲,劃破掌心用指尖沾血,畫出一個詭秘的符文。

“我接下來的話,若有半句虛言,必將經脈逆流而死。”

手上的血『色』符文綻放出道道金光。

兩個妖族依然凝視著她,兩雙相似駭人的金『色』眼眸,似乎都在等待下文。

這樣的血咒無法騙人,就算能騙過和她年紀相差不多、曾經身為同門的蘇旭,也絕無可能瞞過另一位的眼睛,沈暮雨也不敢作假。

她清了清嗓子,顫聲講道:“我十六歲那年,父母要將我賣掉,換錢給他們的兒子娶親,我從家裏跑出來,逃了半月,去到了轅靈山——”

這些事看上去似乎和蘇雲遙沒有半點關系。

然而兩個聽眾都不著急,因為她們都能意識到,沈暮雨要從自家來歷說起,是要表明她自身的清白。

“幾番苦苦哀求,守門的弟子終於答應讓我測天賦,我就測出了水系天靈根,這消息傳入六峰,玉女峰首座林嶠恰好從外歸來,他說我是至陰之體,若是當上他的徒弟,繼承首座有望。”

沈暮雨苦笑一聲,“我那時根本不懂這麽多,我只怕他們將我趕出去,或者一時收下我,日後又看我不順眼將我趕走,我只大致明白他的話,但亦覺得他應當不會這麽做,因為我體質特殊,縱然蠢笨犯下錯,應當也會被容忍。”

蘇旭一言不發地聽著。

為何不讓銀笙直接來搜這人的記憶——原因很簡單,因為那樣會掠過一些細節。

銀笙也許可以“看”到那些畫面,但他很可能會漏掉一些模糊破碎的思緒,他曾直言,自己的能力也更適合在不驚動對方的前提下行事,否則效果亦會受阻。

她對沈暮雨當然有印象,一來她們年紀相似,二來都是首座的愛徒,很容易被相提並論。

後者曾經是試煉第二,成績僅次於慕容遙,更成了別人口中“蘇旭比她不得”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