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第2/5頁)
慕容遙一直覺得這事挺可笑的。
然他心裏也清楚,他比尋常修士天資高,又有運道。
——自己沒有為了打造一把趁手法器而不惜搏命的經歷,也沒有體會過師長親友因妖族而慘死的悲痛,反倒是被同為魔修的人族殺死的更多一些。
他能理解他們,只是在內心鄙視那些明明與妖族無仇,只貪圖其皮毛骨血,卻非要裝出一副大義凜然樣子的人——為何不能直白一些呢?
盡管他並不願承認,但心裏也清楚,這世上本來就是憑拳頭說話,道義和公理在力量面前都毫無意義。
就像那些弱小而無辜卻被屠戮的妖族。
就像那些沒有抵抗之力卻被當成食物而撕碎的凡人。
接著,他忽然意識到另一件事。
下藥?
這陸家修士說他被下藥了?!
慕容遙悄然運氣。
體內經脈通暢,靈力十分平穩,隨時都可以拔劍劈開這片湖水,或者招來天雷將這庭院炸得灰飛煙滅。
慕容遙冷著臉,眼神一片冰寒:“你們給我下了什麽藥?”
陸家修士們自然代入了另一種語境,以為這手持神劍的天才已然中招,才有此一問。
他們暫時不去想對方手裏的神劍為什麽沒了——左不過是裝進乾坤袋裏了,那什麽無法契合神劍而劍不離身的傳言定然是假的。
“仙君莫要擔心,這茶水中的藥無毒無害,只是個把時辰無法運轉靈力罷了。”
那人嘆了口氣道:“仙君可千萬莫要隨意嘗試,否則恢復時間會越發長久——您先前也是被蒙在鼓裏的,何必要為了一個妖物折損身體?”
慕容遙聽得十分迷惑。
方才與玉桂仙君說話時,他確實喝了茶,這些人也都看得分明,所以才篤定他中招。
然而他體內的靈力真的毫無問題,這會兒功夫已經運轉了一個大周天。
他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們,“你們口口聲聲說是妖物,我的師弟師妹們入山多年,我們常常一起外出歷練,他們絕不可能——”
“仙君誤會了,所謂妖物當然不是你的同門。”
陸家修士擺了擺手,“就是那靈犀劍主——嘿,仙君恐怕也不怎麽喜歡他吧,同為神劍繼承人,仙君得到飛翼數十年無所進展,他卻朝夕間契合了靈犀。”
很好。
慕容遙暗自松了口氣。
不是蘇旭就好。
“……”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如此擔心蘇旭,按理說他們倆的關系似乎尚未好到那種程度。
不過,也許是那夜她邂逅狐妖後的神情太過悲慟。
那樣憂傷又脆弱的眼神,幾乎一瞬間就牽動了他的情緒。
慕容遙忍不住想起自己的母親,自己那身為回天宮棄徒的母親,因為與人私通懷孕被師父趕出宗門四處流浪。
她身為醫修,不需要再有其他的一技之長,也可以輕松將一個孩子拉扯帶大,只需要像是其他散修那樣,平日裏接些賺錢的給人治病搓丸子活計罷了。
不過她似乎一直惦記著什麽人,因而日漸憔悴,最後郁郁而終。
母親去世,慕容遙也將將十二歲,與蘇旭喪父之時相近。
他太能理解對方那一刻的心情,甚至那些情緒也如此熟悉。
蘇旭在傾塌茶樓的廢墟裏找到父親殘缺的身體,她抱著那血肉模糊、容顏都無法分辨的屍身痛哭流涕。
慕容遙也曾無助地趴在母親床前,一邊落淚抽泣一邊聲嘶力竭地喊著娘親,請求她不要走。
他們甚至都有在墳前跪了數日的經歷。
興許因為這些緣故,他覺得對方一瞬間就變得親近起來,哪怕她是妖怪,哪怕她很可能是個大妖,哪怕離火王在大荒如日中天,人們本該對鳥妖更為忌憚。
只要她不去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他總覺得她也不會那樣,他都願意幫她。
慕容遙重新坐了回去,仿佛默認自己已經被茶水中的藥控制了靈力。
“韓曜?你們為何認為他是妖族?”
陸家修士得意洋洋地說出了一番關於韓二狗修煉速度太快、作為三靈根這如何不合常理的解釋。
在他看來,慕容遙必然厭惡著韓曜的存在,因為在神劍的契合方面,前者明明並不算差,卻硬生生被後者襯成了渣。
“你們的意思是,他與靈犀,也因他是妖族?”
慕容遙倒是知道靈犀和飛翼部分取材於妖龍。
他其實沒怎麽嫉妒韓曜,更多是震驚,或者有那麽一絲絲羨慕。
——自從他得到飛翼之後,他就逐漸陷入了如何與這把劍契合、方不辜負宗主期盼的魔怔中。
如果他有韓曜這樣的運道,興許就不會被這折磨了許多年。
僅此而已。
當然,韓曜身上那些疑點是另一回事。
不過他當真是妖族麽?
慕容遙的猶豫也被陸家的修士們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