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第2/3頁)

晏瀝靜坐著,沒有理會她的請求,只聽她繼續說道:“離婚這樣的事傳出去對家族會有打擊的,晏廷,我們不能像柏菡那樣不懂事。你怎麽能為了一個外人說我是‘潑婦’呢,我們三十年的夫妻情分,比不上一個外人?”

“她不是外人,”晏瀝擡眼,黑沉沉的眼睛注視著林沐琴,“她是我妻子。”

林沐琴不可置信地望著他,聲音不連貫地說:“你們離婚了,她就是外人。”

“我會求她回來的。”

求?自己的兒子何時用過這樣的字眼。

柏菡毅然決然地離了婚,離婚後晏瀝卻追著她跑。再看自己,年過半百了,相守三十年的丈夫竟然為了一個外人的事情,罵自己是潑婦,要離婚。

她在心裏來回比較著自己與柏菡,越比較越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自己至親的人都站在她的對立面。

林沐琴仰著頭,看已經長得比父親還高的晏瀝,他淩厲的面孔遮擋住了她眼前的一片光,又轉回書桌前坐著的晏廷身上。年過半百,卻仍舊挺拔精瘦,無人不曉他生意場上的手腕,無人不贊嘆他的樣貌氣質。

可是呢。

“你們何時把我當過自己人!晏廷,我跟你結婚三十年,你有主動和我說過一句話嗎?我和你說話,你哪次不是半死不活地吐出一兩個字來敷衍我,我還要安慰自己說你只是工作忙,你是不擅表達,你只是不愛說話。你知道有多少夜晚我是以淚洗面的嗎?你知道和一個木頭人過三十年已經快要把我逼瘋了嗎?柏家的、李家的、徐家的在我面前秀恩愛時,我能想什麽呢?我只能想我的丈夫比他們優秀,僅此而已。”

她聲嘶力竭地哭喊著,眼淚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後來晏瀝出生了,我把注意力轉移到他身上,盡可能不去想你的冷漠,盡心盡力培養他。而你,晏廷,你從來沒有參與過他小時候的教育,家長會從來是我一個人去的,你除了工作就只有工作,你問過他的學業嗎?生病了帶他去過醫院嗎?用現在年輕人的話說我們就是一個喪偶式家庭,你根本就不存在。可是呢?”林沐琴將視線挪到晏瀝身上,“你和你父親一模一樣,沉默寡言,長大了就不理我了,一個個把我當洪水猛獸似的避著躲著。事到如今,一個嫁進來不過四年的外人卻得到了更多的關心?你讓我怎麽甘心。我的丈夫為了這麽件小事要和我離婚,我的兒子有了老婆忘了娘。柏菡她能給你什麽?是她要和你離婚!她根本沒有那麽愛你!她甚至未必生得出晏家的子孫後代。”

晏廷沉默了,搭在書桌邊的手悄悄握緊,目色沉下去。

晏瀝說:“我一直明白母親你對我的關心,但是你從來沒有問過我心裏想的是什麽。你為我鋪路,讓我按著你設想的道路走,小時候從我做每件事的時間,到我臥室裏東西的擺放位置,都必須按照你說的做,學校裏家庭普通的同學不準來往,做完作業就要聽你給我講別人家的故事。”他頓了頓,平息了語氣裏的起伏,“我沒有埋怨你的意思,但是我需要再次向你強調,無論生孩子與否,她愛我不愛,都是我和她之間的事,就像父親母親的婚姻,也沒有必要為了我考慮,委曲求全來的‘和’並不是真正的幸福。”

“她和我離婚,是我的問題,不是她的。”

他說完這番話,一家三口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中。許久之後,林沐琴哽咽著深深望了晏廷一眼。

因為長輩從小定下的姻緣,因為迷戀他的優秀與容貌,當年她滿懷憧憬的嫁給了晏廷。從前總向自己炫耀的余平露也對她低聲下氣了起來,她一時風光無兩,朋友們都巴結著她。可過不了多久,她就發覺晏廷對她只有禮,沒有情,她問一句,他答一句。但她並不想分開,也不想和晏廷離婚,這樣一時的傲氣只會讓那些巴結她的朋友又嘲笑她,她也舍不得放棄這樣一個優秀的男人。於是在晏瀝出生後,她把生活的重心放到了晏瀝身上,把他視為所有物,想要將這個晏家的繼承人培養好了,那這樣度過一生也未嘗不可。

但是,隨著他越長越大,晏瀝離她越來越遠,晏廷也仍舊是那副不著家的模樣。

她越想晏瀝說的話,越覺得這輩子是過錯了。

那個男人,晏廷,仍舊平靜地坐在桌前,波瀾不驚地垂著眼。遠觀仍是年少時讓她心動的那個樣子,可湊近了看,實在冷得讓她瘋。

林沐琴轉身緩緩走出了書房,晏瀝望著她的背影,五味雜陳。

一直沉默的晏廷終於開口了,他問:“我對你的母親,真的很冷漠嗎?”

晏瀝一怔,回過頭,半晌後點了點頭:“是的。”

他曾經對柏菡的態度,與父親對母親的如出一轍。但是柏菡不是林沐琴,他也不想成為晏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