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晏瀝拿起靠著墻的畫,它被厚厚的布料包裹著,看不見裏面的內容。但是他聞到了一縷茉莉花的清香,這個氣味說熟悉也不算,但他認得出是誰的。

聽到了?

他站在門口一動未動,良久才重重地關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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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連幾天,晏瀝微信裏柏菡的那一欄如同失蹤了般,從前每日的早安晚安和碎碎念分享生活都消失了,他也沒有再收到信用卡消費的信息。

她的朋友圈照發不誤,平均一天1-2條,和往常一樣都是拍的院子裏的花草石魚。

柏菡連著幾天沒有出門,許為寧約她逛街也回絕了。

她悶在房裏,偶爾到院子裏透透氣,沒有預想中的奔潰和悲傷,只是望著一汪池水,平靜如常。

她也清楚自己從沒在晏瀝眼中看到過喜歡,他的禮貌、紳士、溫柔都是在婚後展現出來的,但眼中從來是寫滿了疏離,像對待一個客人。

但人心是肉長的,柏菡一直堅信近水樓台先得月,她能捂熱他的心,更何況他的身邊並沒有其他女人出現。

但她沒有想到,過了三年多,他還是討厭自己。她的雙手仿佛捂錯了心,那兒對她來說還是極為冰寒之地。

就好像突然看不到了前路,像八百米一旦停下來了,反而更覺得累了,後面的路程走走停停。

抱著這樣的心情,她不知道怎麽面對晏瀝,索性逃避。

一轉眼就到大年三十了,按照約定,柏菡得去晏家一起過這個年,總歸是得面對晏瀝的。

但比起晏瀝,她更不想見的是自己的父母柏致遠和余平露。

她從來就沒想見過他們,哪怕是今天就要見面了,也沒有提前寒暄過一句。

柏菡打車到晏家所在的別墅區,坐在涼亭中等晏瀝。他們說好的每一次走進晏家,都得是並肩的,不然以晏瀝媽媽的性格,免不了又要受一頓教育。

她今天穿了一件暗紅色的毛衣和及小腿的黑色長裙,馬尾上綁著紅色的長繩,精巧地系了一個蝴蝶結,溫柔嫻靜。

她等呀等呀,等來的卻不止晏瀝。

天蒙蒙下著小雨,他撐著一把傘,一只纖纖玉手挽著他的胳膊,走在同在一把傘下。

隔著老遠,也能聽見清脆的笑聲。

很自然,他們手挽著推開了晏家院子的門。

不像她,第一次來的時候,仰著頭看著那三人高的大門癡癡地發呆。

柏菡認出那是鄭書藝,在捷克的時候剛給她了噩夢般的打擊,不過幾天時間,她就老遠跑來了臨城,到了晏瀝身邊。

涼亭四周的地面上極淺地積著一層水,年三十的天混著雨,愈發冷。柏菡的心裏倒是下瑞雪了,冷得更透徹,一層一層地沉了下去。

誰會想到剛才還好好的天,她只不過在涼亭坐了一會兒,就下了雨。

沒有帶傘的柏菡一腳踩進水中,沒有小跑,只是慢慢地走,仿佛能拖一秒是一秒。那沉重的大門身後是滿屋她此時此刻不想見到的人。雨滴輕輕地吻在她的身上,她努力睜大眼,可眼前還是升起了水霧,她一眨眼,有水珠成串的落下,滑落到嘴角,鹹濕。

她站在大門邊,用衣袖擦幹了臉上的水,推開重重的大門走進晏家庭院,再直直地走進室內。

家裏的保姆看到她這副濕透的樣子,面露心疼連忙拿來毛巾。

“柏小姐你怎麽淋雨了?”

柏菡的鼻腔有些堵,發出的聲音悶悶的:“忘帶傘了。”她擦試了一遍身上的水,把毛巾還給保姆,“謝謝。”

轉了三個彎來到南面的客廳,圍成一圈的沙發上已經坐滿了人。

原來她是最後一個到的。

柏菡佇立在客廳的角落許久,看著晏瀝母親親切地抓著鄭書藝的手說話,晏瀝就坐在她身側。而柏菡自己的父母也在一直誇獎鄭書藝,其樂融融。

“咦,柏小姐,您怎麽站在這不進去?”保姆扶著她的手,轉頭對客廳內的人喊道,“太太,柏小姐來了。”

五雙眼睛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柏菡重新堆起微笑,走過去在單獨的一張沙發上坐了下來。

林沐琴一邊輕輕拍著鄭書藝的手背,甚是親昵,一邊揚起眉沖柏菡熱情地說:“菡菡你來啦,怎麽淋雨了?”

柏菡回答:“沒想到會下雨,忘記帶傘了。”

柏致遠在一旁皺起眉頭,態度和對鄭書藝的完全不同:“這麽大的人了,這點小事都不考慮周全。”

林沐琴笑笑:“小事小事,”轉頭對保姆說,“去,給菡菡準備一碗熱湯。”

這次,她沒有問為什麽晏瀝和柏菡不是一起來的。

“既然人到齊了,你們先休息會兒,我去把老頭子喊下來,他又在盯著他那幾條魚。”林沐琴笑著無奈地搖了搖頭。

鄭書藝拉住她的手,莞爾:“伯母,還是我去吧,好久沒見到伯父了,理應我先去打個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