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謝大崽受了驚嚇, 這事自然是瞞不住謝太傅和雲夫人的,京兆府那廂傳得沸沸揚揚, 謝太傅聞聲便趕到了平陽伯府。

看到自己白胖可愛的孫兒癟著嘴巴含著泡淚水,委屈十足地仰著頭指著自己額頭上的淤青給他看,嘴中還念叨著,“祖父,壞人打我,說我是小雜-種。”

謝太傅唰的一下臉色鐵青,連文人的風骨都顧不得了,破口大罵,“白家小兒,白家小兒,死不足惜。”

這次他是真真切切的臉色難看至極, 對宮中的太後第一次心生不滿。

“明日朝會,我定要請人彈劾他們, 我謝家嫡親的孫兒豈容他們這般欺辱!”謝太傅如今是坐立難安,恨不得這就入宮去將那白家人罵上千百遍。

“父親,白家二子已經死了, 怕是會將死因栽贓到我和鎮北侯的頭上,您未瞧見, 白家人今日如何的囂張。”謝明意搖了搖頭, 嘆了一口氣。

“宮中還有太後娘娘在呢, 白家的嫡長媳可是太後娘娘的親侄女,今日京兆府承恩公也去了, 可見裴家和白家親如一家。您丁憂在家, 如何惹得他們呢?”

“她要捧起裴家, 也要看裴家有沒有真材實料。”謝太傅語氣沉痛, “白家這種品行,朝堂怕是要不安穩了。”

聽在謝明意耳中,她卻是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父親,我曾聽師兄還有您說,之前太上皇冊太後娘娘為後的時候對裴家只是封以爵位,家族中子弟實際並無得到太多聖眷。”

謝明意此人,本性是吃軟不吃硬的,祁朝暉今日在她面前露出幾分弱勢,裴家三番幾次欺人太甚,兩事交織在一起,她的心中就像是翻江倒海一般,愈發的不痛快。

她有些焦灼,總覺得會有事情要發生,趁今日謝太傅心生怒火,不妨提前做些舉動。

“你說的不錯,裴家本就沒落,家中出息的後輩寥寥,即便是提拔,也沒有什麽好苗子。”謝太傅如此回答。

“太上皇直到幾月前才開始重用裴家,之前宮中生變,太上皇也是讓陛下到錦縣那裏去,實則是依靠鎮北侯府庇佑。可見,太上皇是不覺得裴家足以庇護陛下和太後娘娘的。”謝明意一點一點分析,說出自己的疑慮。

謝太傅眼睛一亮,點了點頭,“你說的不錯。”

謝明意繼續說下去,“太上皇可以說是為陛下蕩平了所有阻礙,您說他沒有預料到裴家今日的不中用呢?此是女兒第一個問題。”

“還有第二個?”謝太傅微笑著看她,眉眼間帶了一分欣慰。

謝明意不可置否地點點頭,“自然,太上皇讓陛下稱鎮北侯為亞父,女兒覺得這當中定有些旁的意思在。崩逝之前,您說太上皇會不會留有遺旨啊?”

這是謝明意真正要說的話,她在朝堂上幫不了鎮北侯府什麽,但謝太傅也許可以。遺旨有或沒有不重要,只要陛下亞父的這個名頭能為鎮北侯府添一分勢力就好。

謝太傅聞言,不禁陷入了思索中,良久他淡淡瞥了一眼自己的女兒,“你的心結解開了?”說實話,謝太傅也不能十分看懂自己的女兒,她和鎮北侯之間到底是個怎麽章程一直雲裏霧裏。

謝明意沒有遲疑,點了點頭,“我不想他有事,但如今裴家和太後的意思像是遲早都要落下狠手的,如果可以,還請父親幫他一次。”

“為父心中有數。”謝太傅摸了摸委委屈屈的孫兒,心中慢慢盤算著。

次日,年幼的平陽伯和寧和郡主果真被人抱上馬車,朝著郊外的莊子而去,同行的是太傅夫人。

是的,謝明意並未同去,她在未看到白家一事塵埃落定之前是不放心離開楚京的。

謝太傅如今還在守孝,大朝會未參加,但很快便有消息傳來白家受多方彈劾,陛下親自斥責白家,竟連承恩公府的顏面都被駁了去。

謝明意隱隱有些吃驚,還當是白家失了一子就能消了那些罪責。

“不止,師妹,陛下那般的孩童居然發了怒,不僅罰了白總兵五年的俸祿,還親手砸了一個瓷杯過去,當即就見了血。”顧景同受老師之托,大朝會上極盡諷刺白家。

“承恩公為白總兵說情,裴太尉言語攀咬鎮北侯,陛下本是沉默,後來聽到白家子打罵嘉安,一時怒火蓬勃,連自己的親舅舅都顧不得了,他從龍椅上沖下去狠狠踹了白總兵數腳,承恩公那張臉紅白交加,別提多麽難看了。”他講著語氣有些驚異,並未想到陛下喜愛平陽伯不是一句空話,也不是尋常孩童間的笑笑鬧鬧。

謝明意聞言不免有些好笑,還有些感動,她擔憂太後向著白家,反過來治鎮北侯的罪,萬萬沒想到陛下記著和大崽的情誼,直接對白總兵動了手。

陛下即使年幼也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他這番表明態度,至少數年內白家的名聲都臭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