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某只是暫居侯府, 如何能得知鎮北侯的事。”商初隨手撥弄了一下琴弦,神色波瀾不驚地瞥了她一眼,那一眼讓謝明意突然有些淡淡的心虛。

“隨口一問而已, 畢竟是嘉安嘉寧的爹爹,若是身體出了岔子,還要他們照顧。”她立即就開口解釋, 面上一派雲淡風輕。

“鎮北侯府仆婦眾多。”商初說話向來不留情面, 言下之意何嘗用得著兩個孩童照顧。

謝明意抿了抿紅唇, 不說話了,自己溜溜達達回了清桐院。

“你在擔心他。”心裏一個聲音告訴自己,她腳步頓了頓,擡頭看向自己院中那顆碩大的桐樹,靜靜地立在那裏一動不動。

“小姐, 院中有風, 受了風寒可怎麽是好?”細雲念念叨叨不停, 進屋拿了一件豆青色的絨錦披風系在她身上。

見小姐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細雲嗔聲又道,“小姐,您可不要不將風寒當一回事,在侯府的時候您得那一場風寒可是嚇煞奴婢了。宮中的太醫都來瞧了, 直說您身子不好,風寒入骨,藥石難醫呢。不過, 小姐最後還是戰勝了風寒, 說來那太醫醫術不精, 奴婢都要懷疑他是咒小姐您。”

細雲話音剛落, 就有一陣泛涼的秋風吹來, 吹著桐樹上的葉子打著旋兒飄落,謝明意突感一陣涼意沁入心脾,抑制不住咳了一聲。

場面一時間安靜下來,細雲睜大了眼睛,驚呼出聲,“小姐,快進屋中,奴婢這就請大夫過來。”

謝明意眼疾手快攔住了她,有些好笑地說,“不過就是咳了一聲,進屋也就罷了。天涼了,咳嗽兩聲有什麽稀奇。”再說,原身當初那場風寒最主要還是因為江氏和狗男人的雙重刺激,心中抑郁,才不敵一個小小的風寒。

細雲還是不敢大意,躊躇不已,那場風寒小姐許是忘了,她可是記得清清楚楚,每日看著小姐消瘦下去,最後只剩下一把骨頭,連錦被都撐不起來。侯府中還有仆婦每日冷嘲熱諷,揚言著納妾甚至要為侯爺聘個新夫人,老夫人接了娘家的侄孫女進府,對夫人不聞不問,廚房冷眼用些油膩發涼的膳食糊弄她們……一樁樁一件件,其中惶恐心酸直到今日細雲還是不能忘懷。

所以,細雲是打心眼裏面抗拒小姐再進鎮北侯府的,在她看來,小姐是撿回了一條命啊!

“嘉安和嘉寧還有商琴師還在堂榭,細雲,你去為他們送件厚實的披風,我到屋中喝杯熱茶就好了。”謝明意對她的關心心中一暖,但她如今日子過得沒什麽不好,定不會和原身一般悄悄地就被一場風寒奪了性命。

說起來,原身經歷的那場風寒謝明意不怎麽能記起了,只能從細雲和劉嬤嬤的一言一語中得知那段日子的辛苦。

細雲想了想,這可是太傅府,小姐又是鄉君,哪還會受到他人怠慢?府中的老爺夫人疼愛小姐還來不及呢。

“小姐說的是,奴婢這就過去,再為小公子和小小姐上些熱熱的□□,商琴師也很是喜歡呢。”細雲笑嘻嘻地退下。

謝明意挑了下眉,□□就是她胡亂倒騰的奶茶,滋味細膩微甜,廣受府中的人喜歡,“讓廚房給我也上一碗。”

“是。”

一碗熱奶茶入肚,謝明意歪在榻上,昏昏欲睡,臨睡前腦海中模糊地記著那個慣惡心人的江氏死了,翹了翹嘴角。

這麽一小憩就到了晚上,細雲輕聲喚醒她的時候,謝明意的腦袋還有些昏沉,懨懨地略進了些晚膳,連兩個崽崽都未顧上,她徑直躺在床上又睡了過去。

即便是在睡夢中,她的神態依舊懨懨,手指緊緊地攥著被子,像是沉浸在一場回憶中。走馬觀花,一場一場的畫面閃過去,最後停格在一個姿容妍麗的女子笑著湊到她耳邊輕語,“京中都知你身子骨弱,怕是性命不長。旭之娶了你三年都沒得一兒半女,也未休棄你,你應當也明白他的一番苦意。這個位置你占了三年,如今我回來了,你呀是時候把鎮北侯夫人的位置讓給我了。”

“旭之親自護送我回京,小心呵護,娶了你這個病秧子又故意冷落不讓你生兒育女。謝氏,你怎麽還不明白,這是為我占著位置,你怎麽還不去死呢?”頭上簪著白花的女子笑顏如花地對她說出惡毒的話,隨後伸手折斷了她求子插上的香。

謝明意看到自己臉色蒼白,眼中的精氣神散了七八分,渾渾噩噩坐上馬車回到侯府,然後便纏綿病榻。

吃了藥後,她強撐著身子從床上起身研墨寫了一封信,囑咐自己的婢女,“送到侯爺手中。”

不久,信就到了,她眼中重新迸發出精氣,拆開書信看到冷冰冰的幾個字,“安分守己。”其余的事莫過問,莫多問。

那封信燒掉了,她重新躺在榻上,不言不語。

“你聽說了沒有,侯爺對臨安王世子妃舊情難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