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謝明意領著謝大崽和謝小崽進宮, 滿目皆是素白之色，徐大伴引著他們去了崇明殿，年幼的新皇就在裏面。

“鄉君, 陛下曾在您府中待過一段時日, 老奴鬥膽請您寬慰一下陛下。”徐大伴態度擺的謙恭，神色略有些疲憊, 拱手向謝明意道。

謝明意側過了他的禮，嘆了一口氣, 惠帝雖崩，宮中還有裴太後在, 新皇定是無憂。不過，新皇年歲那般小，此後就要獨自撐起一個王朝, 倒是辛苦。

想了想她並未進去而是俯下身對謝大崽說, “大崽，曜曜在裏面，你去看看他可好？”有些時候孩童之間才會有共同語言, 謝大崽性格開朗, 是個樂天派，由他去安慰新皇再合適不過。

徐大伴立在殿外, 看到謝明意的舉動微不可見地皺眉, 但未說些什麽。

謝大崽是個膽大的，他看看這個陌生的地方金碧輝煌, 又聽娘說曜曜在裏面，頓時天不怕地不怕地點了點頭, 小胖腿蹬著就往裏面沖。

“曜曜, 崽崽來了。”謝大崽體型雖胖, 但動作十分麻利，呼哧呼哧往裏，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縮在寬大無比的床榻上之時，眼睛亮晶晶的。

楚曜呆愣愣地，還不能接受父皇去世的事實，他將一些內侍和婢女全部趕走，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待在宮殿中。母後悲痛無比，還守在父皇的靈柩前，他便不讓任何人告知太後，以免她擔心。

聽到聲響，他緊繃著小臉正要呵斥，看到了胖嘟嘟的謝大崽跑過來又愣住了，崽崽怎麽會在這裏？

“曜曜，曜曜，呼呼。”謝大崽可不懂什麽尊卑的規矩，他哧溜幾下就爬上了龍床，親親密密地坐在楚曜的身旁，一小坨軟肉貼著他。

謝大崽聰明著呢，他能察覺到楚曜的心情低落，就想到了妹妹經常做的一件事，呼呼。爹爹臉色嚇人的時候妹妹只要呼呼，他就會笑了。

可是，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瞅了幾眼楚曜，看上去還是心情不好的樣子。

“曜曜笑，和崽崽吃糕糕。”謝大崽有些不舍地從自己的荷包中掏出娘給他的點心，小小的一塊，軟彈的山楂糕，遞給楚曜。

楚曜定定的看著那一小塊點心，伸手接了過去一口吞了，“真好吃，謝謝崽崽。”

說完他臉上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

謝大崽眼尖看到了咧著嘴巴笑了，在他看來這個世界上全是美好的事，曜曜傷心定是因為吃不到好吃的糕糕，他覺得自己讓楚曜開心了，有些得意地翹了翹小胖腿。

“父皇去世了，以後就只有我一個人了。”楚曜自顧自地喃喃說道，他有些害怕沒了父皇這個深宮會把他吞吃掉。

去世？謝大崽有限的記憶中仿佛記起一個經常抱著他吃糕糕的人，躺在床上眼睛一閉就仿佛消失了。“去天上，享福。”這是娘告訴他的，他依稀還記得。

楚曜一怔，父皇原來是去天上享福了嗎？

“這是曜曜住的地方呀。”謝大崽進宮的時候走了許久早就累了，這時坐在寬大的龍床上，軟軟的，倦意頓時就上來了。

於是，在楚曜一個人想了好久終於抑制住那股悲痛之情的時候，回過頭來就看到謝大崽身子往後一挺，閉著眼睛鼾是鼾屁是屁了。

他睡姿豪放，大咧咧地像是什麽都不怕，楚曜看了好幾眼有些羨慕，但也被他感染，打了個哈欠，闔上了眼睛很快也睡著了。

徐大伴自然不會放心陛下只和一個三歲小兒待在一起，殿中原本還有稚嫩的孩童聲音，後來久久無聲，他便自作主張地進到裏面去看。

當看到小皇帝和平陽伯兩人橫躺著酣睡，平陽伯口水都快出來的時候，他沉默了。陛下悲痛過度，身子骨還小，需要休息，但無奈就是不肯吃不肯睡，如今這般可見平陽伯是有大作用的。

他靜悄悄地從殿中退出來，謝氏女正在外殿嘀嘀咕咕地哄她的小女兒，絲毫不為自己的兒子擔憂。心可真大，徐大伴手上的拂塵抖了抖，這個謝氏女究竟知不知道這是皇宮啊。

“以後，還煩勞鄉君多多進宮了，陛下瞧著很是喜歡平陽伯呢。”徐大伴心中還有另一層考慮在，這個關頭對鎮北侯的警惕還不能放下，謝氏在宮中多上一層保障是好的。

謝明意爽快應下了，她大小也是個鄉君的品階，太上皇崩逝是要跟著宗室後面跪靈的。到新皇的寢宮來內監婢女們恭敬對著比跪著殿外要好上數倍。

如此數日，宮中又派人來了兩三次，謝明意領著謝大崽進崇明殿，謝小崽留給回到楚京的雲夫人照看。

新皇的狀態眼看好了許多，極為平和地喚謝明意為謝姨，謝大崽功不可沒，然而在太上皇喪事進行到大半的時候，崇明殿中來了另外一撥人。

裴太後像是終於從太上皇崩逝的悲痛中回過神來意識到她還有一個年幼的皇兒要照顧，親臨崇明殿，背後還跟著一位面目嬌嫩的世家夫人和一個……粉雕玉琢的女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