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這是謝明意第一次踏足清風樓的二樓雅間。

是蕭姑姑安排的, 她言說這位新琴師第一次到清風樓來,為人神秘,不願到眾人面前彈奏。思來想去, 蕭姑姑就安排了他到二樓的雅間去。

聽此,謝明意本意興闌珊,她花費更多銀錢到雅間還不若在大堂品味更多的琴曲。蕭姑姑卻又說,“娘子, 您到樓中這是第三次了,已經有資格往那雅間去了。您放心, 您的婢女們就在大堂,姑姑我照舊還是收五兩銀。”

精準無誤地打消了謝明意的顧慮, 她想了想應下了, 蕭姑姑好意,何必不識擡舉呢。

細雲和另一個婢女二人留在了大堂,蕭姑姑親自領著她到二樓的雅間, 為她指明了房間便悄悄退下了。

謝明意往周圍看了一眼, 並無異常, 反而能聽到隱約的絲竹聲, 她定下心神伸手推開了門輕聲走進去。雅間分為裏外兩間,外間與裏間以一道素白的屏風隔開, 一角燃著香爐,一側擺著數壇清瘦的竹。

屋中有一名婢女請她坐下,又為她上了一壺桃花酒和些許的點心。

她正要開口去喚那位蕭姑姑誇贊的新琴師,琴聲便起了, 屏風上現出一道身影來, 隱隱綽綽的只能看出男子穿著寬大的衣袍, 側臉棱角分明, 鼻梁高挺。

果真神秘,謝明意輕輕一笑,端起小幾上的酒杯飲了一口,桃香氤氳。

琴聲時而高揚時而低緩,不知為何,她倒從這琴音中聽出了幾分激昂、幾分殺氣。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體,謝明意的神色也變得認真起來。拿這位新琴師同商初琴師相比,怎麽描繪呢?一人像是上陣殺敵的主將,一人像是閑雲野鶴的隱士。

聽著這高亢的琴曲,謝明意覺得自己杯中的桃花酒像是也烈了起來,她的臉頰慢慢染上了紅暈,淡淡的酒勁沖了上來,鼻息間皆是酒香。

一曲畢,她笑著鼓掌,“琴師所奏極好,令人心激揚。”

那廂,屏風之後,神色漠然的男子淡淡瞥了一眼笑意盈盈的女子,薄唇勾了勾,聲音微壓,“娘子聽得可是滿意?”

醇厚若酒的嗓音激起謝明意的酥麻感,她眼神有微微的迷蒙,含笑道,“滿意,可否再來一曲?”這位新琴師的聲音可真是好聽,就是不知屏風何時能撤去,也好讓她一睹美男容顏。

如她心意,祁朝暉甩了甩衣袖,手指輕輕在琴弦上撫動,眼中卻帶了幾分漫不經心,本侯縱使多年不撫琴,也比這樓裏的人強了許多,何必舍近求遠呢?

又是一曲,謝明意已經飲盡了壺中的酒,但那屏風依舊未撤去,她心中有些失望,起了身。酒意上湧,她難以控制地晃了晃身體,總覺得今日的酒後勁格外大些。

婢女眼尖,立刻上前扶住她,輕聲問道,“娘子,身體可有不適?”

屏風後擦琴的男子一聽到婢女所言,徑直走了出來,從婢女手中接過女子,他沉聲言語,“出去,這裏不需要你伺候。”

婢女應聲而退,妥帖細心地關上房門,瞬間,房中就剩下謝明意和祁朝暉二人。

謝明意雙臉盡是紅霞,呼吸間桃香濃郁,她抓住男人的手穩住身體,“多謝琴師了,想必我是飲酒有些多,喚我的婢女上來便可。”

皺眉看了一眼見底的酒壺,祁朝暉眼睛沉了沉,一把拿過酒壺往裏聞了聞,酒氣濃郁,可不像是女子飲的清酒。

他劍眉一挑,知道是那個蕭姑姑自作主張了,換了烈酒過來。

“幸好今日在這裏的是我,否則他人給你使些壞,你定會傻傻地撞上去。”看清裏面的關竅,祁朝暉臉色理所應當地難看下來,全然忘了自己鎮北侯的身份是如何嚇得蕭姑姑抖抖索索。

更不要提,蕭姑姑在得知謝明意是前任鎮北侯夫人時的愕然。

覺得耳邊的聲音有些熟悉,謝明意頭皮一麻,擡了頭望過去,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了,甚至嘴角往下拉,“你為何會在此處?”

她的語氣中帶著滿滿的質問,祁朝暉聞言眼尾微微往上挑,似笑非笑的低聲道,“這句話應該我來問夫人才對,清風樓是什麽地方夫人應該知曉吧?”

說實話,祁朝暉的相貌俊美,他離謝明意這般近,帶著幾分笑意,弄的她有幾分恍惚。晃了晃頭,謝明意突然覺得有些不真實,主要是這人披散著頭發,又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衫,衣襟松散,一小半的胸膛都露了出來。

哪像是喜歡黑臉又自大自負的狗男人!

見謝明意不回答,他收斂了笑意,冷哼了一聲咬牙切齒道,“我們前幾日簽的契約還在,你就敢肆無忌憚地出來尋歡,可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好了,是熟悉的陰陽怪□□男人。謝明意撇了撇嘴,伸手推他離自己遠一些,沒好氣地道,“契約裏面只說了三年不要成親,可沒約定我不能尋歡作樂。更何況,欣賞樂曲這樣高雅的事怎麽能叫尋歡作樂呢?我行的正坐的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