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東狄的使團離去, 楚京重新恢復了平靜,時值五月初,街上男男女女的衣衫漸薄, 歡聲笑語也多了起來。

謝明意回到太傅府已有半個月了, 這半個月裏面她一次都未出過府門,自然不曾踏足已經長草的私宅。私宅中只有二三個丫鬟和下仆在,紛紛嘀咕主家是厭棄那個相貌英俊的郎君了, 那個郎君華服玉冠不知來了多少次,可是主家小姐卻是再未來過。

可那郎君不知是氣狠了還是心情抑郁, 幾次沒見到主家小姐竟然也未再來了。藍顏易老恩易逝啊,這再好的容顏也抵不過故人心變得快。

幾人一時竟對氣質冷峻的男子同情了起來。

說實在的,祁朝暉現在的心情很不美妙, 尤其在知道謝太傅暗中為女子相看男子的時候。書房裏面,他黑著臉對著探子臨摹的畫像冷笑,連和隱著他的身後,識趣地屏氣噤聲。

“謝太傅的品位還是一如既往,凈選些白臉的讀書人, 肩不能抗、手不能提, 弱雞又風流。”他手臂上的疤痕已經快好了,扯著那書畫直接便撕了。

“侯爺,夫人可也沒應下呀。”連和低聲說道。

祁朝暉眼神銳利地射了過去,陰沉著臉道,“你說這女子心中究竟在想些什麽?本侯就那麽讓人瞧不上眼?不高興就將本侯一腳踹開,狠心的女子, 真真是不願和本侯扯上一絲一毫的關系。”

他現在一想到那日謝明意劃了他一刀後第一便想到喝下避孕湯藥, 心中就耿耿於懷, 慪得要死。他甚至想過另外一個可能, 如果不是謝家想要傳承的子嗣,那狠心的女子會不會在得知自己懷孕後就舍了他的孩兒!

感受到侯爺身上傳來的暴躁氣息,連和大膽附和了一句,“夫人確實做得有些過分,不若侯爺冷一冷她,屬下聽說一些女子慣不得的。”

輕飄飄地瞥了他一眼,祁朝暉將撕碎的畫扔給他,沉聲道,“去查查這些小白臉,不拘什麽不敬長輩、喜愛嫖妓、愛寫艷詩的,都給本侯傳將出去。好讓那脾氣倔強的女子看看,這整個楚京哪裏能找到本侯這般高貴又潔身自好的男子。”

連和恭聲領命,正要去找人去做,臨走前卻又聽到侯爺對人吩咐,“本侯去那處宅子住些時日,收拾好物什拉過去。”

他腳步一頓,偷偷撇了撇嘴,不只女子口是心非,這男子也是啊。

鎮北侯府的人動作可是迅速,不出兩日謝明意用膳的時候就看到了謝太傅難看至極的臉色。

“李家那後生家境雖貧寒可知上進守本分,但我萬萬沒想到他居然喜愛去那勾欄之地,還與一妓子互許終身!”

“樓家子看著相貌堂堂,老實憨厚,可他竟然,閉口不說已經娶了一房夫人藏在了鄉裏。”

“氣煞老夫也!”謝太傅清雋的面容染上了怒火,說到氣憤的地方徑直還拍了一下桌子。

嚇得樂滋滋吃著蒸蛋的謝大崽睜著大眼睛一動不動,扁起了小嘴巴。謝小崽也抖了一下身子往下謝明意懷中鉆,眼睛撲閃撲閃的。

“啪”的一聲,當即謝太傅的身上就狠狠地挨了辛老夫人一掌,“你作甚,嚇到老身的曾孫!”

辛老夫人怒目吼他,雲夫人默默地挽著謝太傅的胳膊哄著他到另一邊坐下,“還好現在知道了,謝郎莫氣了。”

謝明意嘴角暗暗抽搐了一下,摟著女兒安慰謝太傅道,“父親不必太過生氣,那兩個舉子我本來也沒瞧上。相貌上,離女兒的要求實在差了點。”

聽她這麽一說,謝太傅又重新思量起來,國子監裏面相貌英俊的學子裏面有幾人是還未有妻室的,還要去掉那高門大戶的,最好是家境稍差些的,好讓女兒拿捏。

想到了幾個符合條件的,他捋了捋胡須,笑道,“我兒愛俊俏郎君又有何難,過兩日為父就為你尋來。”

謝明意挑了挑眉,故意為難他,“父親,不只要相貌一等一,最好居身正,私下的生活也清白。有些子愛去勾欄之地、有一二紅顏知己的也不要。”

她此時並不太想開始一段新的婚姻,奈何謝太傅興致勃勃,只好刻意提高一下要求。目前,她掛在心上的只有在海外的雲家人還有自己心心念念的什麽番薯玉米之類的良種。更遑論,她和狗男人之間還未劃定清晰明了的界限。

“為父知道了。”謝太傅眯眯眼睛,決心好好挑。

但是現實往往與想法是相悖的,謝太傅未想到這世間的人大多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表面瞧著恭順有禮,背地裏卻不知做下了多少惡心的勾當。

換句話說,在他相中的男子裏面那李家的舉子還算好的,除了有個身份低微的紅顏知己,其他都本分。

他捏著鼻子親自到國子監那裏,與掌管國子監的官員講了好大一會兒為人與做學之間的關系。國子監祭酒一頭霧水,不明白謝太傅是要做些什麽。一日,惠帝起了好奇心,宣了謝太傅詢問其中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