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得到了江宛宛從侯府離開的消息,謝明意便暗中派了劉嬤嬤回太傅府,老夫人為祁朝暉納妾的念頭不是一天兩天了。可是一直被祁朝暉拒絕,她心裏憋著火氣,如果得知這一切都是因為看不上眼的兒媳,定會將怒火全部灑在她的身上。

當謝太傅入府,看到自己的女兒被處罰被欺壓,他定會同鎮北侯府扯破臉皮。

這一切也正如她所料,聽到屋外嘈雜的腳步聲,謝明意垂下了眼眸,來了。

“老夫人,謝太傅和太傅夫人往這邊趕來了。”一個老婆子慌慌張張地跑進來,看到房中夫人搖搖欲墜的背影,臉色都白了。

這一幕如果被謝太傅和太傅夫人撞見,兩家可是要結仇了。

“謝太傅?!”李氏猛地一下站起身,往左右看了一眼,怒喝,“蠢奴,還不快將夫人扶起來。”

說完她警告地盯著謝明意,眼中之意十分明顯,可謝明意怎會如她所料將此事含糊過去。在婆子上前扶她的時候,她的手指劃過碎瓷片,頓時鮮血直冒,塗抹在裙擺上倒像是腿上被紮出了血。

配著那一地的碎瓷片,當謝太傅和雲夫人不顧下人阻擾入內看到這一幕,謝太傅的臉色冰寒刺骨,雲夫人則是大慟,連忙命自己的婢女將小姐接過來。

“快,扶著小姐回府。”雲夫人狠狠地瞪了那兩個婆子一眼,婆子臉上閃過驚慌,訥訥地松開了手。

謝明意被人扶著,身體故意晃了晃,淚水慢慢地滑落,平靜地道,“爹,娘,老夫人要納李家的貴妾,還要將世子之位傳給妾室的兒子。女兒不願,她便要休了我。”

李老夫人眼皮猛跳,臉色漲紅,忍不住呵斥,“謝氏你胡忒什麽?!”

謝明意呵呵笑出聲,沉靜的眸子盯著老夫人,一字一句地道,“明意敢發誓若有一句假話天打雷劈,老夫人你敢嗎?”

老夫人呼吸一頓,神情有些不自然。

謝太傅見此怒極反笑,一向清雋的面容帶著一股狠意,“鎮北侯府當真是欺人太甚,好,是當我謝家無人嗎?”

“李老夫人,老夫的女兒不必你休棄,既然你們這麽欺辱我女,這樁婚姻就不必延續下去了。意兒同鎮北侯和離,改日老夫親自與鎮北侯商議此事,夫人我們走。”

謝太傅目光冷肅地朝著李老夫人,臉色十分難看。

“謝太傅,謝氏離了鎮北侯府還能找到什麽姻緣,你可要想清楚。她三年都無所出,侯府納妾又有何不對。”老夫人簡直是咬著牙說出的這句話,這事如果被老侯爺知曉,她的臉面往哪裏擱。大楚民風雖開放,但女子再嫁依舊要遭受別樣的目光。

“意兒就算不嫁,也不會受你這惡婦磋磨。”雲夫人氣的臉色發白,眼前竟有些暈眩,謝太傅見狀連忙扶著她。

“我謝家女兒就不勞鎮北侯府操心了,走!”謝太傅動作迅速,走時直接將謝明意帶走了。鎮北侯府的人來不及去通知侯爺又不敢阻攔謝太傅,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太傅府的馬車駛離。

“立刻去通知侯爺!”鎮北侯府的管家說是焦頭爛額都不為過,他看到了夫人衣裙上的血跡以及謝太傅冰冷至極的臉色,明白此事怕是不好收場了。

可偏偏侯爺不在府中。唉,若是侯爺在,老夫人也不敢這麽明目張膽地責罰夫人。

管家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想起上房幾個喜歡搬弄是非的婆子,眼中閃過一絲厲色。等到侯爺回府,這些人休想好過。

馬車上,雲夫人急的不得了,看到女兒身上的血跡紅了眼睛,謝太傅在一旁安慰她有些無措。原本此事是瞞著雲夫人的,怕她受了刺激。劉嬤嬤去太傅府的時候偏偏被她撞見了,謝太傅好說歹說,雲夫人還是不放心地跟來了。

謝明意依偎在馬車壁上,感受到有些麻木的雙腿慢慢熱了起來,她這才松了一口氣。即便是綁了厚厚的墊子,跪在碎瓷片上的滋味也不好受。

“娘,你不要擔心,我只是跪的久了些,腿上的血都是我偷偷抹上去的。”她將破了口子的手指給雲夫人看,又解了腿上的墊子。

雲夫人這才止住了淚水,可神情依舊傷感,“不用安慰娘,意兒你是鎮北侯夫人,可老夫人毫不顧忌罰你,府中的下人也敢對你不敬。這三年,你定是受了很多委屈,而娘卻未看出來。”

謝太傅在一旁看著也嘆了一口氣,對鎮北侯府的厭惡劇增,“明日爹便派人將你的嫁妝拉回來。”

謝明意不知怎麽地想起了原身郁郁的生活,低著頭一言不發,他們的女兒已經去了啊。

馬車駛入太傅府,謝明意的腿已經恢復了知覺。她回了原身出閣前的院子,感覺有些乏力,不再想之後的事,躺在床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太傅府很安靜,下人們瞥見老爺和夫人的臉色都不敢吭聲,只辛老夫人院中起了一些波動。辛老夫人是謝太傅的寡母,謝太傅父親去世後,她孤身一人咬著牙將謝太傅拉扯大。可想而知,她的性情堅韌,脾氣也比較暴烈,與柔弱的雲夫人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