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88章(第2/3頁)

蘭陵瞥了他一眼,面無表情地施令:“沈昭的目的絕不會僅是處置一個慶王妃和薛家,他瞄準的應該是慶王手裏的北衙軍。經此一事,慶王妃謀害宋太後,罪責難赦,慶王內幃不修,難逃株連。沈昭如此看重兵權,一定會借機把北衙軍收到自己手裏。我們要快他一步,薛家的事我替你料理,你現在收起你這副喪樣兒,回鳳閣去,安排部署,北衙軍一定得是我們的。”

裴元浩應下,不再贅言,推門出去。

外面夕陽沉入山底,天幕陷入灰暗,一弧淡月掛在雲間,皎光幽靜,布滿人間。

宣室殿已掌燈,燭光打在三疊的紅木雕漆白寶花屏風上,上面鑲嵌的瑪瑙和染螺鈿流轉著溫潤的光。

瑟瑟脫下披風,讓婳女拿下去,看著這風格浮誇,跟周遭陳設極不符的屏風,朝沈昭打趣:“你怎麽想起把它擺出來了?跟個珠寶匣子似的。”

沈昭擡手護在她腰後,拂開紗帳,薄唇上掛著笑:“我這不是想換點顏色鮮亮的陳設,你看著心情還好,你心情好了,我兒子才能舒坦。”

說罷,他放輕了手勁兒,摸了摸瑟瑟的肚子。

瑟瑟看他神色,笑問:“你看上去心情挺好,有什麽好事啊?”

沈昭小心翼翼將她安放在榻上坐好,道:“剛才太醫來回話,說小襄已經醒了。”

瑟瑟有些茫然:“這件事不是你和沈襄做的局嗎?既然是局,那他是真中毒?”

沈昭嘆道:“是真中毒,小襄真的給自己下了毒。我原先是不贊成的,可他堅持如此,說唯有來真的,才能瞞過他身邊的耳目。他為了給自己的母親報仇,可連命都豁出去了。”

瑟瑟聽著,一時不知該說什麽,想起沈襄多年來在人前那懵懂爛漫不識愁滋味的模樣,只覺心裏沉重。

沈昭道:“太醫來稟,說他已經沒有大礙了。等過幾日他大好了,就召他進宮,對外宣稱穆荊郡王大難不死,恢復了正常神智。我會安排他入朝,把本該歸他所有的榮光加倍給他。”

瑟瑟安靜看著沈昭,他瞳眸幽邃,鍍著一層明亮的光,與明燭交映,看上去那麽溫暖。

她莞爾,倚靠在沈昭胸前,無比心安。

高穎所統領的刑部不愧是天子近臣,辦事格外得力,僅月余,便將與薛氏過從甚密的朋黨全挖了出來,這其中來頭最大的就是現今的吏部尚書楊槐。

嘉壽十二年,楊槐時任吏部侍郎,給薛氏牽線搭橋,徇私舞弊,先後為薛家兒郎謀得了六部要職和邊陲軍銜。證據確鑿,他無可抵賴。

朝野中人盡皆知,楊槐與裴家關系匪淺,他的靠山就是裴元浩。

但楊槐抵死不認,一口咬定是他自己所為,跟裴元浩半點關系都沒有。

高穎將口供呈到禦前,道:“臣查了楊槐的府邸,他的家人在半月前皆不知所蹤,臣懷疑……他是被人威脅了。”

沈昭合上奏疏,面容清透,一片了然:“是姑姑的風格。”他擡眸看向高穎:“不必緊抓著裴家不放了,你們不是蘭陵公主的對手。”

魏如海又搬進了一摞奏疏,高穎便揖禮告退。

幾乎與他前後腳,慶王來了。

沈昭毫不驚訝,他早就料到,慶王遲早是要來找他的。

不過數月,這馳騁疆場、精悍健碩的親王遭受了重擊,臉色極難看,唯有一雙鷹目,透出來的視線依舊淩厲。

沈昭讓魏如海給他看座,他卻不坐,自嘲道:“臣哪裏來的顏面還敢在陛下面前充長輩,臣是罪人。”

沈昭輕勾了下唇:“四叔倒也不必如此,冤有頭債有主,朕相信你事先並不知道這些事,你也沒有必要趟這渾水。”

慶王心裏一動,默然擡頭看向禦座。

沈昭的聲音清越緩慢,直擊人心。

“你也不是什麽心機深沉的人,這麽多年,也只是跟大哥一起生點是非,惹些亂子,大禍你們沒闖過,大惡你們也沒做過,朕答應過父皇,不會殘殺手足宗親。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慶王問:“那陛下想要什麽?”

沈昭悠然一笑:“朕想要什麽,四叔心裏該清楚啊。”

慶王了然:“北衙軍,如今臣的身上也只剩下這麽點價值了。”

沈昭微微後仰,居高臨下地看著慶王,如臨戰睥睨敵陣的將帥,袖攬山河,成竹在胸:“四叔沒有旁的路可走了,要不你率領你手下的四萬北衙軍同禁軍背水一戰,如果那樣,即便你僥幸勝了實力遠在你之上的禁軍統領蕭墨。你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京中自有人等著做黃雀,來收漁利。到時候你苦戰後兵疲力竭,根本不堪一擊,只需以弑君罪名處置了你以安天下人之心,剩下的就是你給別人做的嫁衣。”

“或者,你可以在朕和蘭陵姑姑之間選其一來投靠。”